桃夭由衷道:“您真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君王。”
辛筝看了眼桃夭。“我怀疑你在骂我脑子有病,不过我心情好,就当你在夸我。”
“我没骂您。”
辛筝不咸不淡的哦了声。“正常人都会怀疑我脑子有病。”
桃夭顿时无法反驳。“您不会难过吗?”
“我为何要难过?”辛筝反问。“你们是我的谁我需要在意你们的评价?”
桃夭:“....大君的唯心答案是什么?”
这话题转得太生硬了,不过辛筝大抵心情真的不错,配合的略过了这个话题。“唯心答案是人活着太痛苦了,得给自己一个追求,赋予人生以意义,给予努力生存的精神动力。”
“大君的追求莫不是海晏河清国泰安宁?”
“我不是圣人,我的追求是不朽。”辛筝摇头。“我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桃夭沉默了须臾,诚恳道:“大君,历史上很多王侯贵族服食丹药把命给吃没了。”
长生不老,很美好的想象,古往今来无数王侯贵族孜孜不倦的追求着,养活了无以计数的方士,但根据她看过的一卷青婧子写的关于矿物炼丹的书,那些铅汞朱砂炼的丹吃了只会死得更快,她也出于好奇按着书里写的做过几个实验,对那些吃得下丹药的王侯贵族表示十二分的佩服。
“我知道,我不会沾那个。”辛筝一脸的一言难尽。
磕丹磕多了以至于铅汞中毒的王侯贵族很多,她大抵是最冤的,明明一枚丹药都没碰,却重度铅汞中毒。
辛筝的表情太过奇怪,桃夭怕她只是说说,以后哪天说不定就想不开去服丹药,继续劝道:“大君若是想长寿,可用心养生。”
辛筝揉了揉额角。“你误会了,我追求的长生不朽不是肉/体的不朽,除非长生药能够人手一份,否则我一个人长生,那我就得看着所有人死去,永无止尽的失去。”
“听着很可怕。”桃夭道。
辛筝道。“这也还好。”
桃夭愣了下,这叫还好,那什么叫不好?
辛筝无意识的抚着羊角手串道:“花开花落很美,每年看都有不同的感悟,因为生命有限,看一次少一次,若长生不老,繁花开落我终有一日会看了便想吐。花开花落尚且如此,那对于心中还保留的感觉呢?就好像我手中的这串手串,我会不会在长生中不知不觉便将它给丢了却一无所觉?”
若手串都丢了,那她还剩下什么?
那个活着的人还是辛筝吗?还是一个顶着辛筝名字的怪物?
辛筝说得很平淡,但桃夭瞧着辛筝的眼神,愣是听得毛骨悚然。“那大君追求的长生不朽是什么样的长生不朽?”
“羽族对死亡有一种说法,认为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肉/体死亡的时候,第二次是葬礼上,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忘记你,三次死亡后,一个人才真正的死去了。”辛筝道。“我要千载之后,万载之后仍有人记得我,仍旧活着。”
桃夭听懂了。“所以您希望自己能流芳百世?”
辛筝点头。“遗臭万年也无妨,反正两者没差别。”
流芳百世和遗臭万年没差别吗?
区别大了去?
桃夭满腔腹诽最终归于一个问题:“但您选择的是流芳百世的路线。”说明还是有区别的吧?
“人心易变,说不定哪天我就改变路线了。”辛筝道。
桃夭噎了下,最终将话题拉回了最初:“可这与您善待我们有什么关系?”
辛筝理所当然道:“记忆需要载体,不选民就得选贵族。”
桃夭不解。
辛筝解释道:“贵族的一切都源自于民创造的财富,离了民,也不用离,民只要罢工不种地织布,贵族就得饿死。而离了贵族,民仍旧能活下去,比较之后,我觉得民的寿命比贵族的寿命长。不仅如此,贵族之所以为贵族在于贵族的稀少,物以稀为贵,但稀少的人口也意味着脆弱。至少元洲第一王朝已经向我证明通过屠杀贵族让文明断层并不难办,反倒是民,人口庞大,即便遇到天灾人祸人口锐减也因为庞大的基数很快恢复过来。谁的寿命长谁更稳定,谁能令我活得更久,我的屁股便坐在谁那边。”
大君您着实是一个务实的人。
感慨之余桃夭又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很多想不通的事在此刻终于想通了。
辛筝看着一脸恍然的桃夭,问:“你可还有疑惑?”
“没有了。”桃夭起身对辛筝行了一礼。“多谢大君解惑。”
“不客气。”辛筝微笑道。
桃夭见了,有一瞬的愣神,辛侯你笑起来的时候和不笑的时候对比未免太鲜明了。
“大君您笑起来真好看。”桃夭道。
辛筝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一天脸部肌肉都快僵了,一整年笑的时间加起来都没今天多,感觉未来一整年都不想再笑了。“我性向为男。”
她很确定自己的性向,看女人时没感觉,看男人好像....不,至少睡君离的时候挺有感觉的。
桃夭再度被噎了。“我喜欢的也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