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都透着矛盾,但这种风格鯈印象很深,尤其是那只有发茬的脑袋。
辛侯因为出远门没有沐浴的条件而不勤沐浴又会长虱子,为了干净会将头发剃光,头发剃光了自然不会长虱子,辛国的军队与很多胥吏都学了辛侯的这种做法。
“你是?”
“我在官序的学生,你有一次在来官序讲学我就在下面听。”
鯈惊讶。“你从军了?”
“不,我现在是吏。”胥吏道。“去岁考上的,大军出征没法管理打下来的地盘,大君抽调了两万官吏、先生、医者、工匠随军。”
二十万大军是战兵加辅助兵,介于战线问题,战兵比例估摸着能有一成就谢天谢地了,这样的情况下辛侯居然还安排了两万官吏、先生、医者、工匠随军。
鯈惊呆了,辛侯你怎么解决这么多人的后勤问题的?
胥吏抓着惊呆的鯈道。“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们快忙疯了,那群军卒打得太快了,一块地还没梳理好又打下了好几块,你被征召了,赶紧来帮忙,放心,酬劳不会亏待你的。”
鯈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胥吏甩了一堆的工作,堆积成山的那种。
给氓隶登记人口,丈量土地,还有秋收。
农作物不及时收割就烂地里了,而贵族跑了,自然没人组织氓隶收割贵族那绵延不绝的良田。为了抢收,胥吏们联络快打疯了的军队赶紧来抢收,了解到很多氓隶也来不及收获时,不仅愿意租铁镰给氓隶,还分出了一部分军队帮忙收割,干得又快又好,还不要酬劳。
一瞬间氓隶们对军队的恐惧消弭于无形。
秋收之后还要从氓隶手中买粮食,价格公道,买完了之后还会掏钱雇佣氓隶们为军队运粮,修建道路。
鯈顿时理解了为何辛国的后勤没有崩溃。
做法很好,落实起来一点都不容易,军队不管事,只在抢收和修建道路时停下训练和战斗来干活,刚成为城令的卷耳一上任便忙成了狗,给胥吏们分配职位,安排官序的地点将十二岁以下的稚童全都聚起来塞进去,安排医者给所有人检查身体挑出染疫的隔离,准备材料组织工匠制作大量的农具与运输物资的车....
鯈也忙成了狗,每个人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搬,哪怕是教书的先生在有空的时候都要被拉去帮忙,何况他这个三度被拉上船的临时熟练工。
秋收一结束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分配了新的任务:带着军队去帮居住在土地贫瘠的地方,比如远离河流的地方,比如山林里的聚落迁徙。
“好好的为何要让他们迁徙?”鯈对自己的任务表达了疑惑。
人住得好好的来个强制迁徙,很容易搞得民怨沸腾的,刚刚打下地盘,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万事稳为重吗?
怎么看这做法都很作死。
上级答曰:“这是大君的意思,云水以北的诸国地广人稀,那些聚落住的地方土地都太贫瘠了,并不适宜居住,想让他们在土地贫瘠的地方过上好日子太麻烦了,不如干脆给那些氓庶换到土地肥沃的地方生活。”
“可哪有那么多土地肥沃的地方?”
“有啊。”官员道。“很多,帝国地广人稀,大片肥沃的平原等待开垦呢。”
鯈思考了一会儿,明白了官员的意思。
山中有猛虎食人,但为什么那么多人跑到山里生活?是喜欢舍身饲虎?不,是苛政猛于虎。
那些土地贫瘠不适宜居住的地方居住的都是什么人?
少部分是罪犯,大部分是逃跑的奴隶与庶民,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些人逃跑后会往哪些地方跑。
对于辛侯而言,把人全抓回来开垦平原无疑比开垦穷乡僻壤划算。
问题是人硬抓回来还是会跑的,而人抓回来后又跑了的话辛侯一定会砍了他们这些办事的。
鯈想了想,询问:“这么多人带回来是他们自己负担自己的住处与伙食还是我们负担?”
“他们有积蓄吗?”官员道。“自然是我们提供住处与伙食。”
“住什么地方?吃什么?”
“暂时先住军帐,等来年春耕结束后一半人手要组织起来为军队运粮,还剩下一半人手修建房子,伙食吃墩饼,但只提供开头几天,之后得干活换墩饼。”
鯈很好奇官吏们这是从军队抢了多少物资。
不过这样的话他也不用担心人强制迁徙后又跑掉。
辛国给军队准备的军帐质量很好,至少比山洞和茅屋舒服,至于墩饼,鯈啃过,墩饼是军队的干粮,为了让军队能够补充体力,墩饼的用料非常足,一块墩饼的分量一般为五斤,饼里头塞了一斤咸肉一斤咸菜,营养很足,保质期也很长,只一个缺点:味道不要太一言难尽。
不过味道一言难尽那也得看吃的人是谁,对于一年到头都在挨饿,吃不到几次肉,永远缺盐的山民而言墩饼无疑是无法拒绝的珍馐。
莫说逃跑,到时候怕是赶都赶不走。
思及此鯈松了口气,看来辛国这回的扩张不是冒进而是做足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