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鯈相信吗?”
鯈道:“我相信啊,虽然我未必做得到,但世界这么大,我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就做不到。”
经纶与巫女若愚之间,在鯈看来看似荒诞,实则很合理。
他记得在濁山国看过的典籍里有提到一件事。
巫女若愚看到秋日时果实成熟坠落下产生了一个疑惑:为什么果子成熟了以后是往下掉不是往上掉?
对于正常人而言,果子成熟往下掉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哪来的什么为什么?
这种理所当然说服不了巫女若愚,她很认真的开始思考起为什么,经纶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在听了她的疑问后反应:是啊,果子为什么往下掉不是往上掉,也不是往左往右掉?
鯈不能理解这俩的思维,但这不妨碍他猜到这俩人对于彼此的意义。
对于世人而言,这俩人的思维跟神经病不遑多让,但对于他们而言,彼此是这人间唯一能正常交流的正常人。
一把悦耳的少年声音自后传来。“知己难求。”
鯈下意识回头,虽然在辛国这些时间他的警惕性下降了很多——营地里有专门负责治安的小吏,他拿着肉饼在人群里一边吃一边走都不需要担心被人抢,警惕性很难不下降,但也不至于到人都走到自己身后了自己却一无所觉。
一瞅,顿时了然,是修。
虽不知这怪异的少年是辛侯从哪找来的,但显然不是普通人,比自己厉害很正常。
“修你怎么来了?”
“今天的工作干完了,来看看你。”修目光颇为怀念的看着鯈,似是在看鯈,又似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人。
鯈已经很习惯修这种眼神,也曾问过修是不是以前认识自己,修的回答是见过一些和你很像,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这话跟敷衍没什么两样,见过一个很像的也就罢了,他是弃婴,保不齐就有血亲活在这世上,但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一些....这形容这量词充斥着浓浓的荒诞敷衍味道,诡异的是鯈却感觉,修那会儿的眼神非常的真诚,好像他真的见过很多与自己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在讲故事吗?我也来听听。”修非常自来熟的在火盆边坐下。“下一个故事是什么?”
鯈道:“接下来该他们讲了,我们轮流讲的。”
刚讲完一个,马上接下一个,他也没那么多故事的,因此他讲完后也会鼓励流民们讲一个,不过流民们的生活极为贫瘠,能够讲的内容有限,重复率高,不是哪年被征为徙卒就是哪年被征徭役修了哪座城邑或修了哪座宫室,再不就是哪年粮食多收了一斗....
最后他也听得受不了了,引导流民们想像从隔离营地出去以后要过什么生活。
鯈想了想,问修:“不如你也来讲一个?”
修闻言怔了下,沉吟了须臾,终是道:“好啊,我就讲一个爱情故事吧。”
鯈与流民们皆做出聆听状,准备听一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然而....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三十万载以前有一个叫无启的国家....”
开头的时间描述便让所有人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在多日来被鯈培养出来的礼貌中忍住了。
修仿佛完全没留意到众人的异样目光。“无启是一个类似植物的物种,它们有十二条命,每一次的死亡都只是一段长眠,将心脏埋入泥土中,三年后就能自里重新复活。它们繁衍后代的方式也和人族不一样,人族繁衍后代靠的男女两/性交/合,无启不是,当无启的第十二条生命结束后,它们会陷入永恒的长眠,再也不会醒来。将亡者的心和另一个人的心放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两颗心会融合为一团绿色的仿佛胶状物的东西,这团胶状物会在一段时间后分裂成若干个小块,凝结成一枚又一枚仿佛绿色石子一样的种子,种子埋进泥土中,会长出一株很特别的植物,约莫十年后植物会结出一颗和你们吃过的球葱差不多的果实,是为胎果,剥开胎果,里面会有一个婴孩。”
鯈惊叹道:“很特别的智慧生物,女子不用十月怀胎遭受分娩的痛苦....话说无启有男女之分吗?”
他没见过长族,却听商旅提起过,长族的女子也不用受揣个胚胎在肚子里十个月以及最后的分娩痛苦,因为长族没有男女之分。
长族繁衍后代是在一名长族快死时剖开它的身体,自它的身体里取出两枚胎珠,过一段时间后将胚珠剖开便可收获幼崽。
“有啊。”修道。“无启用来融合分裂后代的两颗心必须是异性,唔,也不一定要是两颗心,也可以三颗四颗,甚至更多,只要不全是一个性别,怎么搭配都行,但两颗心融合是最合适的。”
“为何?”
“两颗心融合最少也能分裂出三枚种子,最多能分裂出七枚种子,不过后者比较稀罕,大部分都是分裂出五枚种子。三颗心的最少三枚种子,最多十枚种子,四颗心的话最少四枚种子,最多十二枚种子。”
鯈懂了。“个体上是增加了,但整体上增加得少了。”
修点头。
鯈有点怀疑修的故事可能不是编的,太数据了,数据可能有误差,但不可能无中生有。“你继续说吧,我不会再打断你了。”
修脾气很好的继续。
因为无启特殊的生命形态,无启王朝的一位大臣死了,但无启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挖出心脏埋泥土里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无启。
不过从地里重新长出来的无启并非成年体,根据复活次数呈现不同的模样,第一次复活是三四岁的幼童模样,第二次会大一些,依次累计,只有最后一次复活时无启才会一复活便是成年体。
那位大臣是第三次复活,因而需要从幼年体重新长成成年体。
这没什么,每个无启都是这么来的,问题是她是无启国的变法派大臣,在变法中拉了相当多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