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邑与城邑之间的广阔空间也被充分利用,或畜牧或种植甘荀圆葱。
不敢说一天一个变化,但一年一个变化还是有的。
家乡却不然,十四年过去都没有变化....哦,不,还是有变化的。
虞瞧着田地里劳作的庶农与带着脚枷的奴隶,一半衣衫褴褛,另一半不是没穿衣服就是只穿了树皮草皮衣服,拉犁的不是牛马,是人,连犁都大多是纯粹的木犁,没有金属犁铧。
比起东门氏还在时,无疑更苦了,但虞也很清楚,这不是因为东门氏待氓隶多宽厚,穷桑槲待奴隶多苛刻,实际上两者是差不多的。
庶农很多一辈子只有一件衣服,老子死后留给儿子,儿子死后留给孙子,而这还是不错的,还有很多连一身穿一辈子的衣服都没有。
奴隶那就简单多了,不是人,不需要穿衣服,最重要的是不穿衣服也不影响干活。
牛马是战略物资,只有上田才舍得用牛马,中田和下田用人就够了,牛马累坏了心疼,人累坏累死了不心疼。
金属可以做武器,或者说,农具本身是可以兼作武器用的。让庶农掌握太多的武器不安全,而且,庶农也买不起,一块铁都能当做传家宝了,如何能做消耗品用?
十四年前与十四年后唯一不同的大抵是前前任穷桑侯对外征战的频率比不上前任,而且前前任与很多国家都有联姻,虽然酿成了他死后穷桑国变成多国角逐的战场,但在他活着时诸国之间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战事少,劳役税赋相对也会少一些,日子也没那么难过,平时最多的徭役也不过是为贵族修筑宫室筑城,活下来的概率很高,不像战争时的徭役,九死一生。
至于征粮,平日里征粮贵族还是会给氓隶留一口,吃饱是做梦,但饿不死还是可以的,可战争时就不是如此了,恨不能搜刮干净最后一粒粮食。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每个国家打仗一旦持续的时间久了,国中哪怕风调雨顺也会发生饥/荒的缘故。
虞忽然开始想念辛筝了。
虽然很讨厌辛筝在每年都入不敷出的情况下还要大手大脚,官序的学生也罢,工坊做工的庶人,服徭役的劳力,辛筝全都要发统一的制服,跟强迫症似的让人穿一模一样的衣服,甚至还有冬春两种装,完全不考虑下属面对财政问题愁得掉毛的痛苦。
如今见了地里的庶农奴隶,虞忽然不讨厌了。
是花钱了,但看着舒服啊。
辛人皆以穿上国君的制服为荣,哪怕是服徭役的,精神头看着就很高昂,而且因为衣服是国君赐的,有很多象征,辛人都很爱惜,穿的时候会将衣服和自己都收拾得很干净,让任何看到的人眼睛就很舒服。
而且习惯了周围所有人形生物都穿着衣服,如今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甚至不穿衣服的氓隶,虞再也没法像幼年时那般眼睛自动过滤掉这些不和谐的背景,被辛筝压榨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辛筝的那套思维,习惯于观察见到的每个氓隶的生活水平。
田地里的这种景象她瞧着便觉得眼睛不舒服。
辛国的土地普遍使用畜耕和金属农具,有辛筝的要求,也有现实的需求。
大量的青壮劳力被辛筝抽走去修路修水利,只能用畜耕与更好的农具来弥补农耕上的人手不足。
有牛马与优良的农具,一天耕作的土地赶得上纯人力耕作十天的土地面积。
虞对辛国的怀念很快便被迫中止了。
一千五百人理论上不应该称之为军队,但虞带出来的三千人马个个都是精锐,以一当十是最基本的能耐。一千五百散兵游勇不是军队,但一千五百令行禁止绝对不会逃跑的精锐却是一支毫无争议的强军。
穷桑槲不是瞎子,有人带着一支军队跑到自己的地盘还一无所觉,不同于之前遇到的只能忍耐的小贵族,他很干脆的以宴请的名义让人去请虞。
虞让护卫们在就地扎营,自己带着一两的人马去赴宴。
穷桑槲在封地的宫室完全是东门氏曾经的祖宅,只是穷桑槲似乎不太爱享受,或者说暂时没精力也没钱享受,因而东门氏留下的宫室的华美远不如十余年前。
虞:“....”
微笑着将自己的注意力挪开,虞蓦然发现穷桑槲在封地养的兵马数量非常可观,不修宫室省下来的钱粮估摸着都用来养兵了。这要不是他是个残疾,穷桑国的国君之位怕不是早换人了。
宫室很一般,宴饮却不然,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甩开辛筝的伙食一百条街。
虞甚至在烤鹿肉上看到了象国产的胡椒。
胡椒也叫浮椒玉椒,因各地口音差异传着传着有不同的称呼,传到兖州时便成了胡椒。
做为一种药食两用的香料,胡椒甚为珍贵。
烤肉的时候加一点,增味十分不止。
通过苏横给辛筝的定期工作汇报,虞知道,胡椒只在热带生长,以及,很贵,非常贵。
卖到兖州时胡椒的价格是同等重量的金子,还必须是成色非常足的那种金子。
辛筝每回馋胡椒时瞅瞅胡椒的价格,刹那间食欲全消,非常的有益于减肥与节俭。
虞心说辛侯这些年在国际上的地位真的提高了很多,十四年前那人亲自跑到穷桑国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如今只是一个代表她的使者就能有如此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