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听懂了,辛筝这是想让蹴鞠场一年三百七十二天就开门三百七十二天,并且全天营业,最好从子夜营业到子夜。
“我记得辛国所有的贵族都被你抄了家。”安澜不能理解。
哪怕辛国的底蕴不如别的国家,没那么有钱,所有贵族的家产也不可能是小数目吧?再加上那吃独食到人神共愤的官山海,怎么还跟穷疯了似的?
辛筝摸了摸安澜的脑袋。“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亲政了你就知道对于国家而言,钱永远都不够花。”
安澜不能理解,但辛筝都说了亲政以后,她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问出另一个疑惑。“这些勾是什么意思?”
“勾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对我有直接的用处。”
“丝线,染布,琢玉、烹饪,乐器、歌舞....”安澜一一念道。“居然还有裁衣,宫里不是有为你裁衣的匠人吗?”
“是啊,但我说的直接的用处是指对国府的。”见安澜一脸懵,辛筝解释道。“国府办了很多纺织工坊,在贵族们被我收拾以后,国府的纺织工坊已经垄/断了辛国的纺织业,每年会纺织出无数的布匹,但用的葛和麻料都是大老远从冀州还有孟水那边运过来的,太麻烦了。我想让各地的商人带着当地的丝线来我这里比赛,看谁拿出来的丝线品质好,到时纺织工坊就从他那里买织布的线,省掉自己沤麻浸麻剥麻的步骤,也节省成本,这是丝线。”
“染布又是什么?”
“布织出来了自然要染色,但染色除了讲究工艺,对用的颜料要求也很高,我没有多余的钱让下面的人去研究颜料,但我可以让民间有钱的人去研究。”辛筝道。“谁研制的颜料好,染的布好,我便将纺织工坊里织的布交给谁染。”
“裁衣呢?工坊织的布不是小数目,裁成衣服你卖得出去吗?根据我的观察,人族要裁新衣都是买了布回家自己裁的。”安澜很怀疑辛筝找人裁的成衣能不能卖出去。
“卖不出去也无妨,反正卖成衣只是顺带。”辛筝无所谓道。“你是不是忘了,官序的学生每年能领到两套校服,军队也有自己的制式衣服,还有官吏们,我正在让人为不同部门的官吏设计制式衣服,让他们以后每天工作时都给我穿制式衣服,别给我穿得花里胡哨的。”
她不是君离,君离无所谓别人怎么穿,反正看不见,不会伤眼,但她看得见。
“但工坊现在的产量,提供官序和军队都不够,更别说官吏们了。”辛筝道。“干脆分一部分给民间,但都是为我办事的,我怎能给人穿太烂的衣服,衣服的手艺必须有保证。”
安澜懂了,辛筝这根本就是每个比赛除了捞钱还有别的目的。“琢玉又是为何?”
辛筝一脸怨念。“人族有铸鼎的传统,不管发生点什么事便要铸鼎或铸点什么铭记,明明史册已经足够了,有那么多铜料去铸鼎铸点农具多好?”
安澜道:“可简牍甲骨没有铜鼎保存得久呀。”
龙伯也有铸鼎铸铜器的传统,为了更好的保存历史,而且铜器本身也可以做为器具来使用,一举两得。
“但我更需要农具。”辛筝道。
安澜没话说了。
辛筝道:“跟传统对着干不现实,但让我浪费铜料我也做不到,便用玉料代替,玉鼎也是鼎。”
安澜:“....先生高兴就好,烹饪呢?”
“台城被我改建成了官署,朝食还好,官吏们都是在家解决的,但午餐和餔食、一部分宵夜却是在台城解决的。庖人不够用,随便找的庖人做得饭食不好吃,你没发现他们每天都在抱怨饭菜太难吃吗?”
安澜很想说人那是在想家里的饭菜,本来正常的工作时间,只需要午时随便拿点糕饼对付下,晡时回家吃餔食就行,但辛筝没人性,导致大部分人莫说餔食,宵夜都只能在台城里解决。
“我给他们找全国最好的庖人做饭,想来怨气能少点。”辛筝道。“酒水饮品也是如此。”
安澜觉得不会。“乐器歌舞俳戏呢?”
“过年要举办宴饮的,台城里的歌伎舞伎都是奴隶,废奴时我都给人发了钱打发了,以后年宴总不能还跟前不久一样让人自备节目。”辛筝颇为无奈。
安澜闻言也很佩服辛筝,将歌伎舞伎都打发了后过年没有节目犒劳臣子,这家伙居然能想到让臣子即兴表演节目娱兴。还真以为没脸没皮到化境了,现在看来还有的救。
“把之前打发了的人都找回来不就可以了?辛国没有比他们更擅长歌舞的人了。”
辛筝反问:“以什么身份?他们都是伎奴,你可知技奴是什么?”
安澜回答:“以才艺取悦主人的奴隶。”
辛筝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别拿安澜当小孩对待,身为国君,享举国之供奉,自然也要承担举国之压力。享供奉荣光却不付出简直是嫌命太长,每个付出的人都会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够得到回报,若付出没有回报,便会生气,甚至会报复。当然,若自觉自己能以个人之力干翻举国之人,镇压所有人的怨怒则另当别论。但话说回来,个体若有这能耐也不可能对权力有兴趣了。
年幼并非国君逃避责任的理由,除非放弃国君之位带来的锦衣玉食与尊荣权力,否则没有理由能成为失职的借口,不尽职就去死,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才艺取悦是兼职。”
“那主业是?”
“用身体取悦主人,供主人玩耍。”辛筝回答。“你可以理解为贵族解决生理/需求的人形工具,什么表情?你难道没发现伎人就没有长得差的吗?才艺是技能,不是脸,靠技术吃饭的人最重要的却是脸,你就没觉得不合逻辑?”
安澜:“....”确实没想到逻辑不对,但想也知道辛筝刚刚完成了废奴的辛筝不可能容忍官吏们捡起贵族的作态,几百颗头颅的血虽未干,但辛筝是不会介意补砍几千颗几万颗甚至几十万颗人头的。
“一路比赛赢得全国第一得到我的嘉奖,享举国之推崇,受雇在国家的重大宴会上献艺,虽然不可能避免他们被权贵盯上,但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从事的是职业是才艺。”辛筝道。
“弓马骑射呢?”
“前三名参军入伍不需要从最底层的军卒做起,从低级军官做起。”想了想,辛筝道。“蹴鞠队也一样。”
“为了尚武?”安澜问。
辛筝点头。“虽然我不想发动战争,但不打仗和不能打仗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