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因为战争变成这个样子的,战争需要人需要烧钱,总得有人承担。
战争是为了什么?战争是为了利益。
他们当然没有获得利益,只有人才能从战争中获利,氓庶又不是人,战争红利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安澜按了按眉心,千百年后龙伯回到繁华的九州也会变成这样吗?
不,龙伯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不允许。
辛筝因为地位上升,安全考虑,以及原来的宅邸太小,不够用等因素搬过一次家,但也没搬太远,就隔了几条街。马车没多久便抵达了君离的宅邸门口,发现大门紧闭,让人去问了问,留守的人出来告知,君离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得知来探访的是安澜,留守的仆从请安澜稍等一下,转身离开,没一会便拿着一封书函跑了回来。
君离走的时候很急,但给安澜留了书,本来准备上午送过去的,但人才准备出门安澜便来了。
安澜接过书函,发现只有一封。“没有给辛侯的吗?”
仆人能明白安澜的诧异,他也很诧异,但还是回答:“并无。”
安澜对君离与辛筝的关系顿觉服气,都要走了居然连个口信都不留,这是闹成什么模样了?昨天吃饭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内里已经僵成这样了呀。
拆开书函取出里头的纸页,安澜低头瞧了起来,字如其人并不完全靠谱,辛筝就是个活例子,那一手字毫无可以与书法沾边的地方,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很容易认,一笔一划非常的端正清晰,只要识字都能认出写的什么字,不会出现明明认识字,但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字的尴尬。
但瞎子都看得出来辛筝不是一个毫无风骨神韵的人。
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但有的时候又很靠谱。
君离的字非常好看,有自己的风骨神韵,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内容就不给人这种感觉了,絮絮叨叨的,核心思想就一个:好好学习,辛筝懂的很多东西,哪怕不能全都学会,学个一半也够她受用一生了。但学可以,一定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能辛筝教什么就听什么,尤其是关于道德和价值观方面的,一定要深思再深思。
字里行间全是担心安澜跟着辛筝学坏,又怕安澜学得太少日后没能力自保,非常的纠结。
安澜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这封信和太昊烨给她写的家书有的一比了,不同的是,太昊烨纠结的是她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被教坏。
太昊琰的后宫很消停,连鬼都没有,太昊棣的后宫却不是,妻妾多了,什么幺蛾子都能上演,软刀子杀人的手段太昊烨见识得并不少。
回到辛侯府,安澜去找辛筝询问今天有没有临时增加的学习安排,没有的话她就继续出门了。
虽然人已经找到了,并且嘉树也带给了她焦饶的答复:派上军将带着一部分靖人去大雪山帮龙伯修建一条坦途,做为交换,龙伯要帮助靖人在断云雪山的西部支脉筑城。
当然,共识是达成了,具体细节还需要细细商量,但那就是夏的事了,安澜没法决定,靖人也不会找她商量。
但她不想让辛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仍旧经常出门。
辛筝道:“没有,正常的阅读,你将我给你安排的书看了,写篇读后心得即可。”
安澜闻言松了口气,辛筝安排的课业真的很重,还经常即兴增加。
安澜准备离开时辛筝似是想起什么,忽的问:“对了,你不是去看君离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君离阿兄已经走了。”安澜道。“天还没亮就启程了。”
辛筝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么听话,让他立归,居然真就立归了。“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他给我留了一封书函。”安澜说。
“只有给你的书函?”
安澜点头,疑惑的看着辛筝。“还应该有什么吗?”
辛筝道:“没有。”
***
虎跳峡的入口,君离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距离太远了。虽然蒲阪是湟水乃至帝国最大的城邑之一,哪怕湟水盆地平原地形平坦,隔着数十里的距离也只能看到蒲阪最高的薪火台的一点朦胧影子,但君离是瞽人,连那一点朦胧影子也看不到。
公羊梁道:“既然还在意,为何招呼都不打一声?此一别,怕是多年不会再见。”甚至,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见。
君离闻言道:“就是因为还在意,所以才要如此。”
公羊梁不解。
君离问:“你有一个相处得很好的情人,和你好聚好散的打了招呼告别,与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你对哪个的印象会深一点?”
公羊梁无言了片刻。“不论印象是否深刻,我都会有新的情人。”
美人走了还会有新的。
君离笑。“但不会有人在相处时带给你更好的轻松感觉呢?”
公羊梁想了想,道:“没有细粮,粗粮也可以凑合,日子总要过的。”
君离沉默须臾,道:“我庆幸她和你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