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不怕他们都走了吗?”
回府的路上骊嫘好奇的问辛筝,辛侯今天的做法太...要么就是非常自信,要么就是打算转身杀人。
辛侯的心性谈不上好人,但也谈不上狭隘,哪怕是强压下了门客们,但也只是一段时间,共处段时间后门客若还是想走,她也不会再阻拦了,还会大方的给盘缠道别。当然,她想留人,人最终肯定是走不了的。
骊嫘估摸着辛侯是格外自信,自信那些奴隶不会走。
辛筝闻言反问:“他们走了又能去哪呢?”
“你许诺了笔钱,他们又有足够的武力,哪里不能去?”骊嫘下意识道。
辛筝笑。“他们和你不样的,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他们,从有记忆起便是做为斗兽取乐的玩物而存活,他们有武力,却是用来与猛兽与同类搏杀以取乐贵族,你会用武力保护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们却不知自己的武力除了取乐贵族外还有什么用处。”
“身体是自由了,心却没有。”辛筝悠悠叹道。“习惯了被奴役的奴隶无法想像没有主人的生活。”
骊嫘沉默。
辛筝撑着案几,以手支额。“你这种能够跳出习惯了的圈子真正按自己的心意活的人真的非常难得。”
骊嫘闻言不由看向辛筝,眸光复杂。“你知道?”
辛筝道:“这么多年了,我的多疑你难道不知,自然是会查你的。冀州虽遥远,但青婧她见过骊武侯,她告诉我,你与骊武侯生得非常像。”
却也只是外表像。
骊嫘没骊武侯那么旺盛的权力欲望,当然,也不排除是被骊武侯给逼得物极必反了,生于统治阶层,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有人如骊嫘这般豁达权力。
骊嫘道:“你欲图谋骊国?”
辛筝往嘴里扔了枚糖丸。“你想太多了,骊武侯时的骊国我可能还会发愁下,但如今的骊国,平均两年换一任国君,我真不需要费多余的心思。”
骊武侯死后,唯一个勉强有继承权的女儿也跟着出事,旁支上位。
理论上不应该出太大问题,礼崩乐坏,旁支干掉嫡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问题在于上位的旁支委实是有点旁,不仅旁,血统认真的论起来其实真不咋的,骊嫘是侍女所从,那位旁支也没见多好。和骊嫘比,他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是个男的,国人对男性国君的接受度比女性高,并且这位旁支比骊嫘好控制,臣子都比较喜欢好控制的国君。
这真是开了个好头。
这么远还血统低贱的旁支都能上位,别的旁支呢?他们虽然远,但祖上血统可是非常高贵的。
于是乎,骊国最乱的时候年换了三任国君。
现在再位的骊侯的血统偏远得....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他和骊武侯千年前是一家。
骊嫘的身份的确是一枚对付骊国的好筹码,但骊国与辛原离得太远了,再加上冀州之地人口稠密,大国云集,骊嫘的身份真起不到太有价值的用处。
骊嫘道:“我随口一问,你却如此答,你不过是小小诸侯,心中惦念的委实有些惊人。”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时,不谋天下者不足以谋国。”辛筝道。
“任何名言到你嘴里都能改得面目全非。”骊嫘无语的摇头。“不是为了我的身份,那你这些年对我?”
辛筝重用骊嫘吗?
这个很难说,她交给骊嫘做的事不多,但也不少,方方面面的事骊嫘都有参与,可以说,辛筝如今用的人里,骊嫘是与她最近的。
很有点位不高但非常亲信的味道,可辛筝会真的相信谁吗?
“自然是为了你的才干。”辛筝道。“骊武侯倾尽心血培养的嗣君,虽然你的心性当嗣君非常不合格,但你的才干却是很出色。”
不管让骊嫘干什么骊嫘都能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论是军政外交还是风花雪月,骊嫘是真样样精通。
考虑下骊武侯死时骊嫘的年纪,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多才多艺,想来骊武侯在世对骊嫘的教育绝对是严到极致的那种。
不过大抵也是因此,后来侥幸活下来离开了骊国的骊嫘才会变成放飞自我的巨狡。
“你老子对你的教育是你身上最大的财富。”辛筝道。
骊嫘神情复杂的叹道。“是啊。”
从两岁起就接受骊武侯安排的教育,不管是学什么,骊武侯都要求女儿必须学到最好。骊武侯的理由非常充分,虽然挖坑最后埋的是自己,但坑已经挖了,比起追究坑是怎么挖的,怎么填才是最重要的。
性别是骊嫘的天然劣势,想坐稳江山,骊嫘就不能像男性国君般放纵自己享受安逸,觉得只要不影响自己享乐就行,骊嫘要那么干,她也别想活了,因而骊嫘不仅要做得出色,还要做得非常出色,比男人更出色,唯有如此,她才能以女性君侯的身份在男尊女卑风气严重的冀州立足。
基于此,骊嫘的生活真的就只有七个字能形容: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这般日子过了十几年,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然而最后,她却发现,没有骊武侯那十几年对她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教育,在失去庇护后她根本无法独立生存。
曾经的每一滴汗水都没有白费,每一分痛苦也都没白受。
就是最后的发展是谁也没想到的,她的所学都没白学,却也没如骊武侯所愿,她还没坐上国君之位就被贵族们给否了继承资格,最终只能假死逃离骊国求活。
辛筝安慰道:“当不上国君其实也不是坏事,骊国那混乱的局势,你真当上了,这会坟头草也该三尺了。你看当年将你拉下来的仇家,现在还有几个是活的?”
骊嫘:“....虽然没觉得被安慰到,但还是谢谢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