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时各方公卿贵族们成功的被桓焰给逼得联合了起来。
再不灭了桓焰,他们谁都别想吃肉了,连汤都没得喝。
没人觉得桓焰能赢。
王侯贵族豢养的水师装备精良,平时又兼职水贼,不缺实战经验,而桓焰的水贼队伍,全都是这几年或旱或雪灾后产生的流民,当流民前就没什么吃饱的机会,当流民后更是吃足了苦头,非常孱弱,哪里是家生水贼的对手呢?
奈何现实不讲逻辑,或者说,它不顺从贵族的逻辑。
桓焰的水贼是流民中招揽的没错,但桓焰也不是随随便便招揽的人手。
辛筝为她提供了百来个能写会算的情报人员去流民中为桓焰务色人手。
太过丧心病狂劣迹斑斑的不要,辛筝要的是一支披着水贼皮的精锐水师,军队中纪律很重要,这类对着贵族怂得紧,对弱者倒是悍勇无比的,招回去也是浪费粮食,最合适的做法便是没能力时避开,有能力时就灭掉节省粮食。哪怕这些流民吃的粮食是抢别人的,但在辛筝看来,那些粮食日后都是自己的,这是在浪费自己的粮食。
选择的流民都是劣迹少的,以队伍中有老弱病残并且老弱病残不是做为储备粮的流民队伍为优。
逃难的时候都还能带着非储备粮的老弱病残,说明这支队伍的平均道德水平较高,灌输军队纪律也会相对轻松些,最重要的是,那些老弱病残是人质。
军队若是生出异心,会非常的麻烦。
既然能带着老弱病残一起逃难,显然老弱病残是很重要的人,既然重要,遇到收买时自然会好好掂量。
然后就是训练。
桓焰懂怎么训练水师,辛筝让她按最严苛的标准来训练。
桓焰委婉表示过这么训练很容易死人。
辛筝表示不会。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辛筝为桓焰提供了大量的钱粮之余还有很多风干豚肉与羊肉,水师一天吃三餐,每餐都有肉。
你有钱,你无敌。
桓焰自此对辛筝再无质疑,辛筝要求什么,不管要求多不现实,桓焰都会努力去达到。
辛筝派了一个叫足赤的人来她这里给她当助手,她也安然接受了,初以为是来监视自己的,后来发现不是。
足赤对流民的兴趣明显比对她大。
天天找流民聊天,收集流民来的地方以及逃难时经过的各个地方的情报,桓焰得知后也差不多猜到足赤是干嘛的了。
足赤只是为了最省事的收集到最多的消息,却也阴差阳错的让流民想起了曾经的痛苦,一番聊天,发现大家竟然都差不多。
足赤再煽风点火的说起贵族生活的奢靡无度,说得有条有理,细节十足,曾经是贵族的桓焰一听便听出足赤并未夸张,也未瞎编,完全是照实说,甚至因为出身和见识的缘故还说得不够全。
最后,贵族不事生产,却过着如此奢靡的生活,合理吗?
这个不好说,贵族觉得合理,氓庶,被灌输了几千年,大部分也觉得合理,大部分,不是全部。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足赤为了让流民有更深的理解,或者说更加愤怒些,教导军规军纪之余也教流民唱歌,从早到晚往里操练,哪怕伙食好,身体不会撑不住,精神上却还是会受不住,自然要有点放松的娱乐。
放松方式也很简单,主流做法都是买奴隶犒赏军队,但辛筝禁止自己的任何一支军队这么干。
不能通过睡奴隶放松,那就唱歌好了。
第一首是《伐檀》,是一首诞生于冀州的诗歌,已在冀州的底层氓庶中流传了四五百年。
翻译得更简单粗暴些便是:
砍伐檀树声坎坎啊,棵棵放倒堆河边啊,河水清清微波转哟。不播种来不收割,为何三百捆禾往家搬啊?不冬狩来不夜猎,为何见你庭院猪獾悬啊?那些贵族君子啊,不会白吃闲饭啊!
砍下檀树做车辐啊,放在河边堆一处啊。河水清清直流注哟。不播种来不收割,为何三百捆禾要独取啊?不冬狩来不夜猎,为何见你庭院兽悬柱啊?那些贵族君子啊,不会白吃饱腹啊!
砍下檀树做车轮啊,棵棵放倒河边屯啊。河水清清起波纹啊。不播种来不收割,为何三百捆禾要独吞啊?不冬狩来不夜猎,为何见你庭院挂鹌鹑啊?那些贵族君子啊,可不白吃腥荤啊!
教众人会唱了后,足赤笑说,贵族君子真的不会白吃闲饭与荤腥,他们吃饱喝足了才有气力拿鞭子来抽我们,让我们更加勤劳,让我们不敢逃跑,哪怕是逃跑了,他们也能追上我们呀。
众人也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足赤的准备很足,一首《伐檀》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葛屦》,约莫两百年前诞生于葛天国的一首诗歌,在织女们中流传得很广。
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葛屦》后面还有《陟岵》,诞生于百余年前的冀州,具体哪个国族就不清楚了,反正它为上层所知时已在许多国族传唱开来,伴随着某个国族的一场暴/乱,参与□□的氓庶们便唱着这首诗歌,最终全部被绞死。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
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
《陟岵》后面是《北山》,诞生于最近几十年,这回倒不是在奴隶与氓庶中流传的诗歌了,而是在贵族体系中最低一级的士人中流传的。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短短几首诗歌,非常清楚的让流民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去究竟有多悲惨,贵族有多奢靡,岂能不生恨?
哪怕是因恨而生爱,恨自己为何没生在贵贱恒定的世界,渴望进入其中的——没血统的话,这就是白日梦,但也不妨碍有人想通过出卖桓焰来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