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乔趁乱牟利,乔不是人,盗趾在了解了一番乔的生理状况后便意识一件事:乔是这世间最合适的秋官。
他没有人的各种欲/望,心性也异常纯澈,不会也不可能徇私。
盗趾对乔非常信任,让乔负责奴隶军的纪律。
纪律是常仪灌输的,常仪觉得,一支能打的军队应该有纪律,不然乱哄哄的,乌合之众罢了,只能打顺风仗,禁不起真正的打击。
盗趾反思了下自己过去的胜败,发现很有道理。
以什么为军纪?
所有人一起谈谈,觉得应该如何如何,大部分人都同意的话,军纪自然就有了。
只一点,彼时一起谈出军纪的人都是奴隶角斗士,在角斗场生活长大,对于规矩还是很有理解的,共议的军纪也相当不错,反正他们自己是能遵守的。
只是,彼时的人同意,如今的人不一定还同意。且,数年过去,一路从冀州打到澜州,彼时的老人还剩下的也不多,大多是后来加入的。
在澜州刚安顿下来那会儿便有提议过那些贵族不要杀,全都为奴,被盗趾给斥责了。
他要的是一个没有奴隶的世界,不是来个框架不变,只是架子上摆的东西换了位置的世界。
虽压了下去,但盗趾很清楚,那只是一次试探。
很早的时候常仪便在私下里与他说过,奴隶军难以长久。
首领与下面人的心思并不一致。
不当奴隶,有两条路。
一是没有奴隶。
二是自己不当奴隶。
盗趾想的是第一种,正常人想的是第二种。
若有一日奴隶军看着前程大好,有了很多优势,常仪建议盗趾那个时候不要对自己的兄弟们毫无提防。
理念冲突比利益冲突更无法调和。
盗趾彼时心里腹诽常仪以前在贵族圈子里呆太久了,看人看事太过阴暗。
历经百战,都是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哪怕以后可能会有一些矛盾,又何至于会那么严重?
如今,盗趾不是很确定了。
趁着大乱的时候奴隶军有人女干/淫/掳掠。
也有将领看到生得美丽的贵族,为美色所诱,偷偷将人私藏起来为禁脔,违背了盗趾将所有贵族杀光的军令。
乔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抓了起来,准备按军规处置。而按军规处置,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处死。
抓的人不少,因而来求情的很多,也有一部分是来控诉乔的,觉得乔做得太过分了,多年生死兄弟,竟如此无情。木革之物制成的东西,不是真正的人,终究没有感情。
盗趾神色漠然的听着,心思却忍不住飘回了数年前常仪提醒他的时候。
不当奴隶有两种办法。
直到乔收到消息赶来时盗趾才回神,盗趾问乔怎么回事。
乔的记性很好,抓了多少人,每个人叫什么,犯了哪条军规都记得一清二楚,一条一条的背了出来,明确表示,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若有人不服,他可以让人送过来给众人检验。
乔什么性格,众人哪有不知的,既然是证据齐全,那肯定是有证据,他们所不满的只是乔真的按着军规来做罢了。
众人不满,盗趾却是满意的。“做得好。”
重重的夸赞了乔,斥责了众人一番,表示如今正是当收拢民心为明岁诸国联军的大战做准备的时候,这个时候扰民,是想明岁大战时前面诸国联军攻伐,后头又有民众捅刀吗?斥责完了,又安抚了两句,念都是关心兄弟才如此,此次便罢了,但人还是得按军规处置,民心不能有失,不然明岁危矣。
终归是将风波平息。
燮带着粮草来到鲁阳时听说了此事,对盗趾说:“这只是开始,他们还会继续试探你,直到你妥协。”
盗趾闻言,挑眉。“若我一直不妥协呢?”
燮回以微笑。
当一个首领不能满足下面人的需求,自然可以去死了。
盗趾无言。
燮问:“失望吗?”
盗趾不解的看着燮。
燮道:“他们的变化,虽然我觉得,人心不曾改变,改变的只是环境,但我想,你和我的想法应不同。”
盗趾沉默。
燮继续道:“大荒纪年记载,炎帝曾与巫女云桑说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头饕鬄,肆虐元洲,经常有义士为了除害而去寻饕鬄,却从未有人回来,所有人都以为义士失败了,但很久以后,有一个人尾随义士去寻找饕鬄,看到义士杀掉了饕鬄。然而,后来饕鬄还是重新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盗趾道:“我看过这则故事,杀死饕鬄的义士变成了新的饕鬄,而死去的饕鬄在鲜血中变成了人,像新的饕鬄表达感谢,自己终于解脱了。我懂你的意思,我不会变成新的饕鬄。”
看着自信的盗趾,燮点头。“我相信此时此刻的你是真挚的,但未来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且即便你不会变成新的饕鬄,你身边的人却正在蜕变。”
盗趾默然须臾,忽道:“有个人告诉我,帝国以后一定会废奴。”
燮诧异。“说这话的人哪来的自信?”哪怕同情心满溢的圣人也不带这么胡扯的。
盗趾回道:“因为我们会杀得所有贵族都害怕,当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时,统治奴隶的成本也注定超过收益。”
燮道:“说这话的人对你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