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德贝尔特在很早之前就拒绝与外人沟通了,只有作为侍女的多基雅是例外,她连身为亲生儿子的缪伽都不见。
准确的说,这种情况是在八年前开始的,德贝尔特自从纳尔多隆戈死后,整个人就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有的女性在经历丧夫之痛后,会把爱加倍的贯注在自己和丈夫的孩子身上,但德贝尔特不是,纳尔多隆戈一死,她对缪伽的爱好像也就此烟消云散了,对当时年仅九岁的缪伽不闻不问,一直到今天。
缪伽虽然生长在北境,骨子里却很不像一个萨曼塔人,有着与自己族人迥异的细腻心思,对当时的他来说,前一天还是安稳静好的日子,忽然间疼爱自己的父亲就消失了,去问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为什么,母亲那里也不许他去看望,所有人都很急躁,家里充满着一种压抑的恐怖氛围。
那个时候又正值萨曼塔部落遭难,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人顾得上关心一个年幼的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成年后缪伽性格阴郁孤僻,不能说和他童年的境遇没有关系。
当然,后来他作恶多端,发了疯一样地和自家大哥对着干,那就纯粹是他自己路走远了,和其他事情没关系,不能用童年来洗白。
不幸的人那么多,都并不是每一个都会成为反派。
缪伽听完多基雅的话,干脆地回复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回去了。”也没有多少难受落寞的样子。
原身的脑海里对于自己母亲德贝尔特的印象也已经很稀薄了。明明是世界上血缘关系最为亲厚的两个人,现在却过的好像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也是一件可叹可笑的事情。
多基雅略微犹豫了一下,在缪伽转身之前,还是开口问道:“二殿下,伊萨琴科和加久利去哪里了呢?”
缪伽淡淡地回复:“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我有别的事情交代给伊萨琴科。”
“原来是这样。”多基雅停顿了一会,复又说道,“今天的事情,二殿下,是我让他们喝酒的……”
缪伽在心里哑然失笑,他自然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是希望他不要对伊萨琴科太过严苛。看起来原身给他打的人际基础很好啊,连平素关系并不亲近的女官,都知道他是一个易怒刻薄,并且会去惩罚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专属侍官的人。
对萨曼塔人来说喝酒就像喝水一样,而二殿下身边的人竟然会因为喝水而受到惩罚,岂不无稽呢。
况且,原本的萨曼塔部落里哪有这样繁杂的规矩呢?
多基雅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多言了,她本不应该管这些事情的,不应该去置喙二殿下的决定的。可是,伊萨琴科和加久利在王后的宫里胡闹,本来就有她的一部分责任,是她作为侍官的失职,只不过她是王后的侍官,二殿下才这样轻轻放过,她自己却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殿下的宽容来装傻。
就这样明哲保身,多基雅心里这关自己都过不去,她十分真诚地向缪伽说道:“……所以,请您惩罚我吧!”
缪伽:……
缪伽:???
不是,怎么,这里居然有一个比原身还刻板教条的土生土长萨曼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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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本身对这件事情并不生气也不在乎,但是人都这样真诚的送上门来了,好像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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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原身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怎么做呢?
对于时空局的员工来说,在扮演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还原。虽然他们手头上持有的世界进程节点记录会忠实的记载下这个低维世界中的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但那份记录上的信息全部都是简略的。
记录上会告诉你,赫尔曼统一了北境。
但是上面不会写,赫尔曼是如何完成这个过程的,是在科特兰以消灭克鲁塔部落为起点吗?还是从努德贝里开始?这中间又是使用了怎样的策略,是完全的武力压制,还是在某些情况允许的场合下,以智取巧来节省气力。
征战过程中天气如何?赫尔曼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心情怎么样?和自己的部下说些什么?每场战斗的伤亡?
这些具体的事情,节点记录里一个字都不会提到。
毕竟,它只是一份简略的故事大纲而已。
这也是员工们工作中的难度所在,如果记录上连每一个人在每一件事里的神态,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想法细节都记录得清清楚楚,那还要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员工做什么呢?
如果猪能认字,去外面抓头猪来也可以顺利地完成扮演了。
时空局的薪水丰厚,自然是因为领取它的人,值得这份价值。
缪伽有他自己处理工作的诀窍。
对于他来说,扮演一个反派炮灰,帮助低维世界的故事顺利完成,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复杂棘手。
因为,所有事情的发生是有因果逻辑的。
缪伽所扮演的原身,之所以殚精竭虑地跟他的天命之子大哥对着干,好像完全没有理智一样疯狂,并不是因为他是反派,而应该转过来想,正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恶毒贪婪,自命不凡,目光短浅的人,所以他才会殚精竭虑地跟他的天命之子大哥对着干,好像完全没有理智一样疯狂,并最终被人打上“恶毒炮灰”的标签。
因此,缪伽不需要详细的故事台本,他只需要忠实的还原出原身的真实面目,就能精准无误地在每一个故事节点里作出正确的选择,恶毒炮灰的选择。
事实上,缪伽在接收完毕原身记忆的第一时间里,就出了一份非常详细的有关原身的深入心理分析。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缪伽是比原身还了解原身的人。
而在他看来,在这个时间段的原身心中,除了他大哥赫尔曼之外,他对于萨曼塔部落里的其他人并没有特别大的怨恨情绪,只是单纯觉得他们是些粗俗无知的乡下人而已。
原身对于赫尔曼的仇恨,最先是起源于他执拗地认为是赫尔曼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是导致自己不幸人生的罪魁祸首。
再之后,他仇恨赫尔曼,还因为对方实在是太过于出色与耀眼。
整个部落里的族人都无比崇拜、景仰、感激他们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大殿下,而作为二殿下的缪伽,完全被自己大哥的光彩所掩盖住了。
因为过早地失去了父母的关爱,原身的心中一直有着对于他人目光的病态渴求,他渴望看到人们对他的真诚赞美、认同与顺从——虽然他本人对自己的这种渴求毫不知情。
这种缺爱的潜意识影响在原身的行为中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原身的贪慕虚荣,他错误地把权势与认同感关联到了一起,以为自己只要拥有权力就能够填补自己的欲-望。
然而等到之后他谋反的事情暴露,部落里的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原身甚至失去了原本好歹还能得到的一些好感与关怀,这导致他的疯发得更加厉害,那个时候他就变得无差别仇恨萨曼塔部落中的每一个人了。
但对于现在的缪伽来说,他对待多基雅的态度还是相对和气的。
所以,缪伽对她说:“母亲听到了吗?”
“什么?”
多基雅没能立刻理解缪伽的意思。
“母亲有听到他们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吗?”缪伽心平气和地重复了一遍。
“没有,王后她没有听见。”多基雅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