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天簸弄·其十二
陶南林虽然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但还是先乖乖进去收拾。闻星东站在原地等着，他手中空无一物，手指却下意识地来回拨弄，仿佛他手上有一根什么东西。待他察觉到自己的下意识动作，便陡然停住，将手背在身后。
“出来吧！”说这话时，他的神态既不像闻星东，也不像疯老儿，他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人，在此之前从未存在，却又在世人未觉察时已存在许久。
随着他这一声话落，张野现身于这院中。张野眼中有暗藏的迷惑，也有对眼前闻星东的戒备。“他如今在何处？”
“你问的是谁？”闻星东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若你问的是居容与，他早就死了。若你问的是疯老儿，他又与你毫无关系。”
“你说他早就死了，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句话难道还能有别的含义？”
这一番答非所问激怒了张野，他手中天地孤鸣剑如孤鹰长羽，挟心中啸涌而起的寒风，又急又狠地刺向闻星东。
但闻星东早已不是当初的闻星东，他轻轻跃入庭院树梢，再出手时，手上已有一根树枝。树枝上染着秋黄的长叶如利刃一般疾飞而来，张野手中长剑徒有招架之力。待叶片飞尽，闻星东手中秃枝便似剑一般，将天地孤鸣剑死死压制。
“你不是闻星东。”纵使处于下风，张野依然毫不示弱，反而笃定地说出心中的判断。
“我何时说了我是闻星东？”闻星东语气悠闲地反问，仿若两人并未在打斗，而是在信步闲谈。
“究竟发生了什么？”张野的目光逐渐转向疑惑不解，他放下了手中的剑，心中满是疑问。
疯老儿分明是居容与前辈，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居容与。前辈疏狂超然，再见之时却为何性情大变，乱发杂须，看不清先前面目。前辈将天地孤鸣剑赠给少年时的自己，自己苦练武艺，终于再见前辈，前辈却全然不认得他。这一切究竟和郎家灭门之事有怎样的关联？他知道闻星东与疯老儿一同乘飞天行舟离去，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如今，闻星东一样的性情大变，只是既不像闻星东，也不像疯老儿。种种般般的疑惑，仍是这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仿佛已触到答案，却又无法让这答案明晰。他一心报恩，这前路分明简单清晰，却为
何会陷入重重迷雾？
“换魂。”仿佛是为了解答这疑惑，计寒的声音陡地响起。无名长剑如漫漫江水，看似轻缓，却又迅疾地刺向闻星东。
闻星东手上秃枝如击石之卵，顷刻破裂。但在闻星东眼前，无名长剑却蓦地停下。纵使心中已认定眼前人不是闻星东，计寒仍不忍杀这“闻星东”。
“你便是疯老儿，太玄心法便是那换魂邪术。”
“原来如此。”点鬼人森森鬼音响起，手中竹杖轻轻点地，这院落中却几乎同时升腾起鬼雾。“我一直觉得是你，却始终猜不出原因。若你是居容与，与郎家一向交好，与郎关洛更是至交好友，又怎会将郎家灭门？若你不是居容与，无仇无怨，又为何要杀郎家人？”
“想来是这换魂之法凶险至极，第一次施行后神魂不稳，以致发狂杀人。而后更是一直疯疯癫癫，一方面是为了掩盖身份，一方面也是癫狂之症时有发作。”杨文俊坐在墙头，插进话来，解答点鬼人的疑问。
“话都叫你们说了，我又能说什么？”闻星东丝毫没有被人揭破的慌乱，反而不慌不忙地反问，“只是，你们真的信这世上会有换魂之法？你们未曾亲见事情发生，如何能轻易
断言？”
“若这换魂之法并不存在，为何那北门山上，会遗有疯老儿的尸体？而与他同去的闻星东，如今又成了你这副模样？”计寒冷冷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