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天簸弄·其一
他久久不出来,计寒也不能一直等着,只好回了客栈。他回到客栈中,归无处正与米忘说起今日见到安彦的事。
归无处今日在街上碰到了安彦,两人都心事重重,便坐在一起借酒浇愁。归无处是为着闻星东和青娘两件事,安彦却不知是为了什么。问他他也不说,只说他此行本是来送酒,可不想却知道了一桩秘密,这秘密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心中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期盼它是假的,却又隐隐觉得这是真的。可是他谁也不能问,只能将心事付与酒中。
计寒未曾细听,他在思考着那疯老儿究竟是什么人,更在担心闻星东。闻星东如今不知去了何处,在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自己这个师父,真的当的很失败。
可他不知道的是,天下事无不相干,酒公子安彦心中所忧,其实正与闻星东有关。倘若当时归无处能问出安彦心事,或许能救闻星东一命,也未可知。
此事还须从疯老儿说起。
疯老儿与杨文俊沙城夜谈之后,便带着杨文俊、陶南林来到飞城羽部。他一到羽部,便飞书安彦,让他送来五色酒。而后便给了杨文俊一本《太玄心法》,让他背诵。杨文俊
问及原因,疯老儿便说:“此事须得用上太玄心法。”又说时间紧迫,让他赶紧背下。
杨文俊觉得奇怪,他以为疯老儿只是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来杀他。这生死游戏,说到底,不就是死吗?为何还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将这太玄心法先读过一遍,而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有心问一问,可疯老儿此时已经在给他新收的小徒弟讲故事了。他也不是非问不可,便将这疑问放下了。
疯老儿昨日欠了陶南林一个故事,今日正要给陶南林说两个,一时也顾不上其他。疯老儿的十几个弟子中,就数陶南林教起来最费心力。倒并不是说陶南林如何蠢笨,只是因疯老儿收徒之时答应了讲故事,陶南林便理所当然且理直气壮地要求疯老儿每日都要给他讲一个故事。
“有一人抱着马车到了渊水边,准备抛入水中。路人问他,’你为什么要把马车抛入水里?’那人说,’这马车是我专门请人打造的,可以日行千里,且不易损坏,我可以乘着这马车跨越渊水,到渊水的另一头去’。路人奇道,’马车日行千里是在地面上,到了水中,只会沉入水底,打造得再精良又有什么用?’那人不听,执意将马车抱入水中,马车一下水,那人放开手,马车便沉入了水里,再也找不着。第二次,那人辛辛苦苦地拖着
一只大船上山,路人问他,’你这是要去做什么?’,他说,’这船是我请工匠精心制作的,不会被任何暗礁长草挡住,可以畅行无阻。’,路人笑道,’船在水面上才能行驶,你把它驮到山上,它又能有什么用?便是再有乘风破浪的决心,也不过是困在山顶上。’那人不听,还是把大船驮到了山顶上。他从早上划到黄昏,划了整整一天,船都没有移动一步。好了,这便是今日的故事。”
“这个人真笨。”陶南林说,“谁都知道马车不能在水里游,船也不能在陆地上行走。为什么你的故事里这些人都这么笨?”
“傻徒弟,世上这样的笨人可不少。”疯老儿捻了捻杂乱的须鞭,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你来说说,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体会?若是回答不出来,那你也就是一样的笨人。”
陶南林仔细想了想,而后说:“做事不思考,只是白费力气,这样的人看起来非常努力,其实是在偷懒。”疯老儿点了点头,陶南林继续说,“譬如练功习武的时候,如果练得不对却不去纠正,纵使从早练到晚,也不过是更快走火入魔而已。”
疯老儿高兴地一拍掌,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十分可教!”
陶南林又问:“那第二个故事呢?”
疯老儿抖了抖眉毛,一脸诧异:“第二个故事你没听到?”
陶南林仔细回忆了一遍,而后斩钉截铁地说:“只说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