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唇角扬起个浅浅的笑,二话不说便出了府,到季府时也是万分小心,趁夜色昏暗翻墙而入,谁能想得到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也干起了这梁上君子的勾当,祁然有些郁闷。
屋中点着烛火,祁然推门进去就恰好同赤着身从屏风后出来的季思对上了眼,这人许是才刚沐浴一番,身上还在滴着水,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后背,正弯着腰穿衣,挺翘的身躯正对着祁然,一身白瓷般的皮肉,在橘黄色的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些水珠从他身上滑落,留下一道道暧昧的水痕,听见动静也是慌里慌张的回头,上半身扭转过来,隐约还能瞧见一抹艳色,十足的暧/昧。
两人都愣在了原地,还是季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未着寸缕,连忙缩回了屏风后,有些紧张道:“我我……我拿衣衫呢……”
祁然也是也是第一时间将门合上,偏过头红了耳尖,轻声咳嗽了几声掩饰心中窘迫。
虽说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透彻,可房中烛火通明,这春光乍泄依旧让人有些心猿意乱,随后屏风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祁然叹了口气,将那些个不大正经的心思压了回去,走到桌前倒了杯凉茶去火,沉沉吐出口浊气,有些蠢蠢欲动的地方这才缓缓平息下去。
这时季思披着松垮垮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一丝红晕,笑呵呵的坐在祁然旁边问:“你怎突然来了?”
他虽着了衣衫,可头发依旧湿漉漉的散在脑后,发梢滴着水一点点打湿了薄薄的布料,印出了底下那副满室春色,祁然稍稍垂眸便能瞧见衣衫下那抹艳丽的红,似朱砂亦似红梅,比刚刚更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甚至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眼前所闻所想所见,让祁然本平息下去的欲/念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眼神暗了暗,盯着季思的面容蕴含着一股火,一种狠绝。
两人面对面坐着,祁然的变幻季思依然看在眼中,他极其喜欢看祁然因为自己而染上复杂的目光,那是只有自己才能让面前这个淡然漠视的人产生那一种波动的,因为自己,仅有自己。
季思勾唇笑了笑,凑过去环住祁然脖子,眯眼分开直直得挨坐上去,祁然连连扶住人肩膀,生怕他掉下去,季思一低头,湿漉漉的发梢打湿了将人缠绕在一块儿的衣衫,却也遮住了桌上的烛火,像是将二人罩在了这块有些幽暗的小天地中。
许是刚刚沐浴完的缘故,浑身湿漉漉源源不断的传来有些炽热的体温,连掌下的地方都烫的手有些发热。
“子珩哥哥,”季思凑在人耳边甜甜的唤,“你是不是故意挑着我沐浴的时候来的,啧,心思深沉啊。”
祁然也不辩解,只是微微抬首目光柔和的望着眼前人,感觉到这人开始不听话的捣乱,没好气的隔着薄衫打了人一巴掌,哑着声道:“别胡闹,每次都这样,好生坐着莫要动。”
他用的力气不大,可声音却极响,让在祁然面前胡闹惯了的季思依旧感到了几分不自在,脸色有些红,低头嘟囔,“装模作样。”
“你说什么?”祁然没听见又多问了句。
季思咬了咬牙,加重了语气恶狠狠道:“我说,是你自己不安分先闹腾的!你倒恶人先告状,小心我去皇上跟前参你一本!”
“嗯,是我的错,我下次注意些,”祁然笑意加深,拿起桌上的帕子开始替人擦拭头发,季思则趴在他肩上把玩着他的耳朵,直到揉的通红才听声音再次响起,“好了,你下次沐浴好要记得将头发擦干,夜里寒气重,莫要受凉了,快下去。”
说罢他又拍了拍季思的腰窝附近,后者却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孩子气,反倒将人包的更紧了着,闷声闷气道:“我不,我不要,我就不下去,你说我是不是怀你孩子了,我看书上说初孕的女子都需要时常贴着夫君,汲取他身上的气息用于养胎,要不然胎儿会不稳的,我这般粘你,觉得离了你便活不下去了,八成是因为这个。”
虽说祁然已习惯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可乍一下听见这般震慑的话,依旧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问:“你看的什么书。”
“一本畄平的地方游记,别说还挺有意思的,”季思将下巴搭在祁然颈窝处,眼含笑意,眉目传情,“对了,这些日子忙的不着地,也没寻到机会偷个闲,有件事差点忘了给你说……”
“我知晓,”祁然接过话头,“你要去畄平。”
闻言,季思坐直了身子,一脸不解,“你怎么知道?”
“慢些,”祁然将人扶住方才道:“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寻你做甚的?寻欢作乐吗?”
“不是吗?”季思反问。
祁然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裴齐修先前来府上寻我,说皇上给他通了气估摸着要派他同你一道儿去畄平,我放心不下便来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季思听着这话眨了眨眼,“裴齐修同我一道儿?”
“你不知晓?”
“不知晓啊,我倒是知道还有一人,可不知道是裴齐修啊,还默默祈祷是你呢,”季思皱了皱眉,“他让裴齐修去畄平是为了什么?”
“为了防着郭敬义。”
季思聪慧,不同裴战那般一根筋转不过弯,仅一句话便能将祁然心中所想理出个七七八八,他默默从祁然身上下来坐在一旁,脸上也收了玩乐的心思,沉着脸开口,“你是说皇上怀疑平北军?”
“确切说是怀疑郭敬义。”
“越说我越糊涂了。”
祁然侧眸看了看,并未将话题继续下去而是问起了别的,“你是不是将祝郢舟接到了府上?”
“嗯,此去畄平不能没有他,可他伤的太重驿站实在不是养伤的地儿,我便接回来了,让初一看着呢。”
“我不在身边你需万事多加小心,”祁然面色凝重,像是万般不放心一般,“那祝郢舟不可全信。”
话音落下,祁然停顿住,望着桌上的烛火,目光深沉复杂,“我有预感,这次畄平将有大事发生。”
季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巧一只飞蛾朝着火焰扑来,扑腾的翅膀刚一碰到火星便发出一阵青烟,随后掉落在季思杯中还剩一般的茶水中,抖动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动静。
烛芯闪烁,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光影在墙面上跳动着,随着光晕渐渐扩散开,那橘黄色的暖光格外刺眼,既如旭日初升,亦落日余晖。
这光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罩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照亮了下方文武官员各异的神情,承德帝苍白着脸色,以手掩唇连连咳嗽着,声音中含着倦意将今日这个朝会的重点拉开序幕,“前段日子朕身体不适也未上朝,便未同诸位爱卿说起这件要事,想必诸位爱卿也听说了……”
他凝眸望去,脸上带着不怒而威的天子之尊,哪怕如今病气缠身,依旧瞧的人心头一惊,“有人告御状,状告畄平官员奸淫幼女,草菅人命,私吞军饷,状告人数之多乃涉及大半畄平官员,甚至还说到畄平管粮郎中曹平,乃是受人指使的。”
话音未落,曹为远出列跪倒在地,将芴板高举过头顶,重重一拜,“陛下,臣罪该万死,还望陛下责罚!”
“你何罪之有说与朕听听?”承德帝冷冷道。
曹为远吞咽了几口唾沫,将悬着的心压回嗓子眼,将事先想好的说辞一一说出,“殿前臣不敢有所隐瞒,这畄平管粮郎中曹平是曹家旁系,故而微臣便起了举荐的心思,这人老实本分断是不敢做大逆不道之事,可也不排除微臣眼拙看走了眼,若那曹平真做了有违律法丧尽天良之事,臣难辞其咎,还望陛下责罚啊!”
“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吗?”承德帝冷哼了两声,“这事朕必定会下令彻查,若你真同你有何干系,朕要了你这脑袋!”
他说的有些急促,攥紧龙椅扶手又咳嗽了几声,缓了小一会儿才又唤了个名字,“季思。”
“臣在!”季思连忙躬着身出列一拜。
“那祝郢舟是交由你负责,就由你来说吧。”
“臣遵旨。”
季思附了俯身,握住芴板之起身来,将祝郢舟所言大概重复了一遍,众人听完脸上神情均是格外复杂,而低垂着脑袋的曹为远则是想杀了曹平的心都有了,暗暗磨着后槽牙,后悔自个儿没早些除掉这个祸害。
待季思说完,承德帝目光凌冽的一一在底下官员脸上扫过,道:“诸位爱卿可有话要说。”
众人左右张望互相面面相觑,随后,吏部尚书晏浩出列一拜,温声道:“陛下,臣闻此事,尤感愤慨,大晋一向以孔孟之道为训,陛下更是仁慈良善爱民如子,臣等为人臣更是悉听陛下教诲,以传达民声护大晋太平为己任,可畄平官员所为的确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进退有度,还不动声色将承德帝夸了一通,季思在心中暗暗槽道:老狐狸,面上却是极为认同,其他人更是各怀心思。
晏浩说完顿了顿,微微抬首,方才又将未完的话继续,“可陛下,此事却有诸多蹊跷,那祝郢舟一介白衣仅有些拳脚功夫,是如何毫发无损从畄平远赴临安,所提的孤女与他相识不过半载,却能为了个并未血缘关系的人将生死置之度外,更别论他在风月场所当打手,那是如何取得这些往来书信,并未臣多嘴,而是此案疑点重重,臣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话音落下,曹为远唇角勾起个冷笑,只要将这事往祝郢舟身上引,一个混子所言能有几分可信度,那后续便能力挽狂澜。
果不其然,晏浩说完众人纷纷附和,御史台的卢正旭也往左迈了一步出列,躬身一拜,沉声而言,“陛下,这祝郢舟臣托人打听过,此人父母早逝,这些年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过着,做过青楼打手当过地痞流氓,打小更是谎言连篇小偷小摸更是习以为常,于畄平未是良民,倒是一害,这种人臣见过不少,都是些偷奸耍滑贪生怕死之人,并非会仗义执声,晏尚书所言不无道理,还望陛下多加思量,莫要听信谗言,有损陛下一世英名。”
承德帝冷着脸听完,闻言并未多加言语,而是偏了偏头问:“祁相对这事怎么看?”
祁匡善被提及名字,忙躬身一拜,这才缓缓道:“晏尚书和卢大人所言的确有一番道理,可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因为告御状之人名声不好便置之不顾,那未免有失偏颇,古有云:“法无身份之分,惟其时之所宜于民之所安耳”,这人虽不算何等有名望之人,可却未有过奸淫杀人的罪状,却因为他是言行不端便不信,的确不妥了些,世间多是同他一般碌碌无为之人,但却是这种人却敢为民生请命,那更是越发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他抬首顿了顿,又道:“公治不可不明,法治不可不审,陛下若是查了,即便是错了,天下百姓也只会当陛下爱民如子忧思过度这才出了失误;可陛下若是不查,那便让那些个侵蚀大晋的蛀虫畅快惬意了,畄平的百姓也依旧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陛下,臣认为,此事得查,还得去畄平查,必得严查不怠,才能以儆效尤。”
“朕便是这般所想,”承德帝点了点头,露出笑意,又道:“畄平一事朕心中已有定夺,若如那祝郢舟所言畄平官员欺上瞒下,定当一个也不放过,可畄平究竟如何还是需得瞧过方能知晓,不知诸位爱卿觉得派谁去较为合适?”
众人纷纷抬眸左右张望着,却未有一人出声,曹为远心下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下一刻便听承德帝唤了一人名字,“季思。”
“臣在。”
“平北军营的粮草筹的如何了?”
“回皇上,只备了些易存的谷物黍栗,其余粮油不便运输,只能从其他城镇匀出来些,届时再从补上便可。”
“你身为户部侍郎,大晋户籍粮食财政税收都应归户部所管,这账面这事定是再熟悉不过,再加之先前那祝郢舟朕也交托于你负责,这些日子相交同旁人来说较为熟稔些,此去畄平朕有心将此事交于你全额负责,你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各方党派神色色彩纷呈,或难以置信,或意料之中,或不明所以的,而季思只是沉思了会儿躬身领旨,“臣定将此事查的清楚,不会让陛下失望。
承德帝将众人神情收入眼中,掩唇咳嗽了两声,“朕记得畄平往北便是洪门关隶属平北军管辖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