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匡善行礼后自觉站到了边上,他同方清荣对视一眼,后者眼神动了动,他心下一沉,明白这是出大事了。
小半晌后严奕才缓缓起身朝着承德帝分方向,躬身禀报道:“陛下,臣查看一番,这采女的死因……”
他微微抬了抬头,对上承德阴冷的目光,一字一句继续说下去,“的确是被人勒死的。”
承德帝横眉竖眼,一拍案桌,厉声吼道:“你还敢说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当真以为朕会护着你吗!”
李弘烨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要蹦了出来,手心个额头出了不少汗,他也顾不上其他,“咚”一声双膝着地,未语先是磕了几个响头,颤着声哭诉:“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这是有人蓄意陷害,儿臣是无辜的……”
“无辜!”承德帝怒火中烧,直接将这番辩解打断,“你敢说这采女不是你杀的!敢说你同这采女……太子一事还未定夺,你却在这宫里同采女颠鸾倒凤,朕将你禁足在此,本以为你会潜心检讨安分守己,去一去你一身的毛病,谁料倒是给你安了个快活窝,你在朕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腌臜事,可是不把朕放在眼中!你这是想反了天吗!”
桌上的奏折散落了一地,李弘烨蜷成一团,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颤声道:“父……父皇,是有人算计儿臣,这宫女是派来的奸细……父皇,您千万不要中了他们奸计啊,儿臣是无辜的……”
他语速很快,说的很是着急,一边说着一边连滚带爬的扑到承德帝跟前,衣衫大开露出里面欢爱过后的□□痕迹,神情有些癫狂,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结成一缕一缕的,眼珠瞪的极大,里面满是红血丝,衬着他惨白的有些病态的脸色,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
他连着磕头,嘴中不停哭诉这,“父皇,您饶了我这次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承德帝垂了垂眸,目光阴沉地在他脸上打量着,冷笑了一声,“湘州疫病一事,你当真以为朕不知晓你私底下都干了什么勾当,没有你在其中掺和,窦元亮哪儿来的能耐,朕已经饶了你一次,谁知你却不知悔改,一二再而三,太子中毒一事人证物证俱全,这要是其他人,早就被砍了八百次脑袋了,你毫无悔过之心就算了,还行事荒唐□□宫围,皇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李弘烨头顶嗡嗡作响,膝盖在地上摩擦又往前挪了几步,他现在慌得六神无主,他这段时间本就心绪不宁混混沌沌,再加上今日这事,思绪更是变成一团乱,半点想法寻不到,更不知从何说起,脑子一热张口便咬定道:“是李弘炀,一定是李弘炀,父皇,这一切一定是他安排的,儿臣是您儿子,您莫不是要为了一个没碰过的女人要了儿臣的命吗!”
这话一出,方清荣先是皱了皱眉,连带祁匡善也是脸色一变,两人纷纷暗想:梁王糊涂啊!
果不其然,承德的听到他的这番话怒火蹭蹭蹭的蹿的更高,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着人,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抬脚朝这李弘炀心窝处就是一脚。
他用了十成十的气力,整个人险些摔倒,还是孙海眼疾手快冲上来将之扶住,李弘烨被踹的仰翻在地,心窝传来在钻心的疼,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忍着疼起身跪好。
“好,好,好!”承德帝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脸色铁青越发难看,“这种时候你还不忘清除异己党同伐异,你就这般容不下太子吗!手足相残兄弟阋墙,这是一个兄长该干的事吗!待手足尚且如此,他日是否也会将这算计用到朕的身上,心思歹毒满腹算计,朕今日亲自便动手除掉你这逆子!”
话音一落,承德帝猛地推开孙海搀扶他的手,一把抽出墙上用于装饰的长刀,几步冲了下去,只见刀光一闪,刀刃已经直直对上了李弘炀的脖颈。
“皇上!”
“陛下!”
周围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局势骤变,变得越发紧张。
银光有些刺眼,刺破空气逼近时带着一丝阻力,季思耳尖轻颤,抬手接住同时勒马停下,他张开手看了一眼手中的“凶器”,是一个刻着旭日和雄鹰的银币,他皱了皱眉顺着这东西飞来的方向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润的笑脸,好似三月春风。
“季兄这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吗?”李弘煜倚靠着酒楼二楼飘窗的位置,垂着眸望着下方的人问了句。
季思抿了抿唇,他自然不能说是去寻祁然,只好随便寻了个由头道:“闲来无事,随处逛逛。”
“那正好,”李弘煜笑了笑,“一人吃酒实在无趣了些,不知季兄可否赏个脸我请你吃酒。”
四周的街道十分热闹,季思眯了眯眼睛,也未说话只是勒紧缰绳掉了个头。
楼上的李弘煜收回了视线,抬手唤来小二将桌上的饭菜撤了下去,重新上了一份,等酒水刚上了桌,包厢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打开,季思躬身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季大人请坐。”李弘煜抬了抬下巴。
季思打量了一下,挑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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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坐下,李弘煜将斟满的酒杯递了过去,笑道:“这儿的十里香不错,尝尝。”
“好酒!”季思一饮而尽也跟着笑了笑,“下官倒是借着王爷的光有了口福。”
李弘煜一边替人斟酒,一边寻了个话题,“说起来一直想同季侍郎聊聊,但却一直没寻到合适机会,今日倒是凑巧碰上了。”
“王爷想聊什么吗?”季思问。
闻言,李弘煜也不着急着回答,等带着辣味的菜陆陆续续上了桌,方才温声道:“说出来不怕季侍郎笑话,回京这些日子找不到个人说说话,兴许是离开临安太久了,再回来时发现处处都格外陌生,风景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他说这话时目光是落在季思身上的,后者心下一沉,转念一想深色自然的接下话,“王爷若是不嫌弃,这吃酒逗乐的活儿下官还算得上拿手。”
“那我可是记下了,”李弘煜微微勾了勾唇,“往后寻季侍郎吃酒,可千万莫要推脱啊。”
对面之人脸上笑意真诚,季思有些拿不定用意,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这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
李弘煜这次没说话,也学着人仰头饮酒,随后望着面前的季思打量着,好似不经意间提了句,“说起来季侍郎同我认识的一人到有几分相似,他也是漳州人士。”
“哦,”季思挑了挑眉,“是王爷故友吗?”
这问题让李弘煜陷入沉思,他端着酒杯未动,垂了垂眸淡淡地回答,“算是吧。”
“那他人吗?”
“兴许是死了吧。”
李弘煜的回答让季思眉头皱了皱,越发不明白今日这是个什么局,若是在这儿的是李弘煊,那定然是要冷嘲热讽一番,再想方设法套套话,可李弘煜寻得几个话题都是让人云里雾里,倒像是真的想寻一个人聊天那般。
“季侍郎怎么不动筷呢?可是不合胃口?”李弘煜这样说着,随后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瞧我,在曲定待的时日太长,都忘了季侍郎是漳州人士,那自然是不喜辣的,重新换一桌吧。”
季思出声将人制止,“不必劳烦,这酒吃的差不多,下官还有事也不好多耽搁,便先告辞了,等下次定备上薄酒同王爷一醉方休。”
“季侍郎既还有事要忙,那本王也不好多留,不送。”
季思起身行了礼转身出了屋子,走到楼梯口时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回首望了望身后的厢房,面上瞧不出在想些什么,只是瞧了两眼便匆匆下了楼。
下楼的声音渐行渐远,隔壁的包厢门打开,阿鲁从里面走了出来,站位二楼围栏处垂眸看了看除了酒楼的某人,眼神一暗,转身进到了隔壁的包厢,把门合上后才凑到李弘煜跟前有些担忧道:“主子今日未免打草惊蛇了些,就不怕季思瞧出什么吗?”
“本王还生怕他瞧不出,”李弘煜并未生气,嘴角依旧挂着笑,目光落在手中把玩的酒杯上,带着点眷恋和深情,“天冷了,畜生都想着冬眠,这蛇要是不出洞,那猎人还在怎么抓。”
“说句不好听的也不怕主子不开心,季思这人邪乎的很,他的存在是一个最大变数,此人留不得,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不如趁早”
“砰”后头的话没说完,被李弘煜重重放在桌上的瓷杯的打断,阿鲁小心翼翼抬头,对上李弘煜若有似无的笑眼,后头的话不知为何就出不了口。
“阿鲁,”李弘煜语气淡淡地说,“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季思”
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勾唇轻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掀开那张皮,里面装的是个什么精魅。”
声音很轻,被外面街道上的各种吆喝声盖住,季思端坐在马上抬眸望了望天,周遭嘈杂声此起彼伏,他一人一马停在原处不动再加上容貌绮丽,惹得不少路人回身打量,而季思只是神情凝重的一动不动。
临安的天空有些阴沉,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日光,照在大地上的余晖有些灰暗,他立在马上回首望了望宫墙的方向,眼神一暗,含着万千情绪。
天地肃穆,风云骤变。
承德帝手中的刀刃直指面前之人,却在不过半寸之处停了下来,在昏暗的宫殿中泛着冷光,好似天边的破晓时的亮光,他面色狠厉怒火未消,瞪着眼前人的目光冷的瘆人,李弘烨被吓得脸色失了血色,嘴唇泛着白,一屁股跌坐在地,目光缓缓下移看到只需要稍微往前就会插进自己脖颈中的长刀,身子止不住颤抖,一身的冷汗打湿了内衫。
端妃来得及时,下意识的唤了一身这才让承德帝停下了动作,她被这个画面吓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连忙掐了掐掌心的嫩肉,也顾不上其他,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一把将李弘烨抱进怀中,未语泪先流,“我儿,可有受伤啊,有没有哪儿疼啊,让母妃瞧瞧,别怕,别怕,母妃来了。”
李弘烨被这变故吓得有些呆傻了,只是止不住的发抖,涣散的瞳孔渐渐恢复了光彩,紧紧攥紧端妃不停重复这一句话,“母妃,你快求求父皇,他要杀了儿臣啊,你快求求父皇。”
“陛下,”端妃仰头望着面前这个男人,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带着哭腔道:“永谦是做了什么让您发这么大的火,他若是惹得您不悦,大不了你骂他几句消消气,怎还要至他于死地,您这是要臣妾的命啊!”
“你教的好儿子,你问问他,你问问都他干了什么好事,说了什么蠢话!”承德帝将长刀用力掷到地上,甩开两人重新坐了回去。
端妃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李弘烨,后者只是垂下眸避开她的视线,端妃心下一沉,已然知晓李弘烨定是惹了大事,思绪翻涌,连忙哭诉道:“陛下,永谦为人纯良,定是受人蛊惑被人陷害,是臣妾教子无方,陛下要罚那便罚我吧,永谦是无辜的。”
她眼睛红红不停的抽噎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涌出,承德帝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端妃见状心凉到了谷底,左右瞧了瞧将主意打到了一旁的方清荣几人身上,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扑了过去,哭的泣不成声,“祁相,太傅,你们是大晋的良臣,永谦也是你们几位看着长大了,他虽心高气傲了些,但并没有害人之心,你们替他说说情吧。”
方清荣他们哪儿受的起这个礼,连忙退后几步跪下,神情十分为难,这情没法求,先不说梁王禁足期间非但不闭门悔过诚心检讨,反倒纵情享乐□□不堪,就说采女无故死在梁王床上,那采女虽无名无分可名义上依旧是皇上的人,宫里瞧见的人太多了,有心压下去那也堵不下悠悠众口。
更何况刚刚那番针对太子的言论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先不说是不是太子做的,就算真是太子下的手,你一无证据二无证人,空白在殿前泼脏水,可谓是火上浇油啊,前面诸事还未有个结果,这又新增了罪责,可谓是一环扣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