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一过, 这天就热的异常,前段时间虽说也热, 但时不时的还能落点雨,浇一浇心中燥起来的火, 可等到一脚跨进七月初,别说雨了,连风都感受不到, 夜里更是热的无法,人还没睡熟, 身上的汗就已经打湿了衣衫。
夜里已是这般,白日里更是难熬, 那日头就跟个明晃晃的大火球,高高的悬挂在天上,恨不得把人晒掉一层皮, 富贵点的人家还能有碎冰蒲扇, 穷苦些的就只能打着赤膊在阳光下做事。
日头西下, 热度未消, 祁然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侧眸望了望窗外, 便瞧见刘远道提这个食盒穿过院子, 脚步匆匆的的跨过门槛走了过来,扬了扬手里的食盒,有些好笑道:“季府下人送来的甜汤。”
他说完将食盒放在了案桌上, 手中薄薄的信纸也递了过去。
祁然接过信纸打开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丝笑意,就折好放在一旁,拿起案宗翻开查看,语气淡淡地说:“东西拿出去吧。”
“这季大人倒有些意思,日日往咱大理寺送东西,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刘远道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出去,“还自个儿熬甜汤,估摸着是有事求咱们,咱可别受这些小恩小惠,离远些的好。”
闻言,祁然翻页的动作一顿,抬头将人唤住,“等等。”
“大人有何吩咐?”刘远道停下脚步回身询问。
“你说这甜汤是季侍郎自个做的?”祁然问道。
“嗯,”刘远道点了点头,“季府下人说的,说是他家大人刚回府做的,一路用冰镇着,给大人去去暑气。”
“嗯。”祁然垂眸继续看着卷宗,翻了一页后才慢慢道:“放这里吧。”
“啊?”刘远道有些讶异。
“刚巧有些口渴了。”
“哦。”
刘远道有些呆愣愣的又返回将食盒放下。
祁然再次放下卷宗,掀开食盒盖子,从里面装着冰块的盘子中端出个青釉的瓷碗,外面天热,冰块融了不少,碗底沾了不少水,手指接触到碗身,冰凉的触感传了过来,燥热感倒真的散了不少。
碗里装的是绿豆马蹄汤,浅褐色的糖水上漂浮着几颗枸杞,揭开盖子时,绿豆独有的清香带了冷意冒了出来,祁然勾唇笑了笑,从食盒中拿出勺子,正准备这时候才瞧见站在一旁的人,不解道:“站着干嘛?不做事了?”
“是。”刘远道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走了出去。
出了门,刚过院子拐角,却突然撞上来一个人,两人正面相撞,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被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是后面追上来的宫女急忙冲了上来将人扶住,随后着急道:“公主,公主,您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伤到了。”
刘远道没瞧清楚来人,可是光听到这个称呼,脸色顿时白的没有血色,身子止不住颤抖,双腿一软,“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的连话也所不清,“公主......微臣......微臣并非有意冲撞......冲撞公主,还望公主恕......恕罪啊!”
“行了,行了,”李汐揉着有些疼的肩膀不大耐烦的挥手,“是本公主自个毛躁了些,没瞧见前面有人,同你有何干系,起了吧。”
“谢公主,谢公主。”刘远道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你们家大人呢?”李汐询问着。
“在里面瞧卷宗,微臣去帮公主通报一声。”刘远道说着便打算原路回去。
“不用,”李汐挥了挥手阻止,“你去忙别的吧,本公主自己去寻他。”
话音落下,她越过刘远道就朝着屋里走去,到院中的时候,凑巧瞧见舀了勺甜汤正要往嘴里送的祁然,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挥着手大喊,“祁然!”
这声音传了过去,祁然喝汤的动作一顿,顺着声音来源回头,只见李汐提着鹅黄色的宫裙笑靥如花的跑来,身后跟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祁然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刚俯下身,李汐就抬脚跨进屋,笑嘻嘻的挥了挥手,“说了几次这些就免了免了,你怎么老是记不清。”
“国有国法,这规矩哪能说变就变。”
李汐嘟着嘴,一副不大开心的样子,小声嘟囔:“那以前怎也没瞧见你给阿汜哥哥行礼。”
话音一落,李汐猛地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收了声,转移开话题,“对了,这几日天气燥的慌,我煮了点糖水给你去去火,来的路上耽搁了点时间,也不知道冰化了没,你先尝尝。”
她笑嘻嘻的说着,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精致小巧的食盒,自顾自的走到祁然的安卓边上,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桌上那碗绿豆马蹄汤时僵住了,眯了眯眼睛,下一秒又恢复了笑容,若无其事的掀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食盒的东西不少,还有好几碟造型紧致的点心和瓜果,七七八八摆出来占了大半个桌面,她顺势将那碗糖水往边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