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会感到惋惜。”明翊睁开眼睛，那双充满睿智的双眸此刻盯着明笙，里面没有慈祥，没有关心，只有惋惜，“我没办法否认，你是明家数百年最出色的天才。可是因为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我才会格外惋惜。”
“父亲不用惋惜，这都是命，不是吗？”明笙道，“我爱他，理所当然。”
千句万句，都抵不过明笙这一句话。
我爱他，理所当然。
“那别的在乎你的人呢？”明翊道，“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您觉得我还有那么多的心力吗？”明笙道，“我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您就是拿我当一个小孩子看的，甚至我和叶余深在一起，您也不见得有点多赞同。”
明笙笑了一下，低着眸，敛下眸底提起叶余深时燃起的亮光。
“后来他抛下了我，选择了他的信仰，直到看到我为了他自逐家门以后，您应该是彻底对他失望了，您是我的父亲，您是觉得我比他的信仰重要，可是换个角度来想的话，一个连信仰的都没有的人，真的值得您将您的女儿托付一生吗？”
“不值得。”明翊温声道，“我这辈子都没有违了你母亲的意愿，我也不想违，可是在你和叶余深这件事情上，我第一次在心底向你的母亲提出质疑，尽管没有说出来，但是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了。”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你自己还没有发现，你已经爱上了叶余深。你天真地认为叶余深应该和一个比你好的女孩在一起，可是你没有意识到，帝都之中，有谁比你更好，有谁比你更优秀。就连叶余深，也只能与你比肩而不是超越。”
“爸爸您是局外人，看得一直都很清楚，明笙惭愧。”
“笙笙，你是我最骄傲的孩子，明骁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爸爸对不住你。”
明笙的眉眼恭谨，看不到当年恣意的模样，五年了，五年时光真的足够洗脱她身上的骄傲恣意吗？
答案未知。
“我知道，哥哥是手心，我是手背，手心肉厚，手背肉薄，没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我已经不在乎了。”明笙笑的恬静温柔，“爸爸，您不爱我们，即便我和哥哥都是您的孩子，你依旧不爱我们，您爱的只有妈妈。”
“你比你哥哥活的要清醒。”明翊沉默了一会儿才这样回答，“这一点你哥哥远远不及你。”
“爸爸您不要试探我了，我不会和哥哥争的。”明笙一改温柔恬静，笑的凉薄而又任性，她的眉眼带着几分薄凉，“你和我说这么多，把我捧得这样高，说对不起我。我明白您的心思。”
“我是不会和哥哥争的，不管是顾氏还是明氏，我都不会和哥哥争，这一定您大可以放心。”
“你太聪明了，也太通透了。”明翊道，“不是说让你不要和你的哥哥争，我不是你的母亲，不清楚你想要什么，我是希望你能帮帮你哥哥。”
“就算，我帮着哥哥保下了沉初落也没有关系吗？”明笙歪了歪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温顺恭谨，而是满身横刺，戾气横生，“我是一个十分不稳定的因素，爸爸您真的放心把我放在哥哥身边帮他吗？您就不害怕我会因为嫉妒毁了哥哥吗？”
“你不会，也不敢。”明翊只说了这六个字。
就是这六个字，让明笙像个疯子似的笑了起来，低低的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笑的眼泪从眼角沁出来。
“是啊，我不会。”明笙笑看着明翊，“可是您怎么确定我不敢呢？”
“因为不会，所以不敢。”明翊沉重道，“笙笙，你和你哥哥，甚至是所有人都不一样，别人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你不是，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这是他的失误，纵使他的女儿如何优秀，可是他没有教会她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去争取，因为她失去的太多了，所以从来不敢奢求，因为一切对她都像是儿戏一样，一切都是唾手可得，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未来一片迷茫。
“爸爸您错了。”明笙用手遮住眼睛，黑暗让她安心，平静，“我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