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匆匆跑来抱走了他。“怎么跑到外头来了,外头这么冷,快快,咱们进去喝点姜汤驱驱寒。”
“休休又不见了。”蓝烟看着刚才吸血鬼坐的位置。
“什么叔叔?哪儿来的叔叔?”保姆四下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觉得心里毛毛的,赶紧离开了。
蓝烟没有生病,爷爷却生病了。
大年三十,兵荒马乱的一夜。蓝烟去了爸爸妈妈的家里,他伤心又害怕,好在保姆也跟着去了。
在那边住了一夜,半夜做噩梦,又闹着要回去,怎么哄都哄不住。
好在老爷子第二天就醒了过来,也不愿意住院,就回家了。
自那时候起,老爷子的身体就虚弱了许多,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杖。
佣人们偶尔谈论的话都被蓝烟听进了耳朵了,爷爷年纪大了,还生了大病,撑不了多久了。
他听见那些话就会躲去后院哭。
春风渐暖,燕子来檐下筑巢,老枫树又抽了嫩芽,保姆让人搬了梯子,带蓝烟爬上去看了小燕子。
“怎么每次看到你都在哭?”他们站在那棵古老的枫树下,高大的吸血鬼真王手指碰了碰小孩湿润的脸颊。
“我,我爷爷生病了。”小孩哭着说。
“人都会生病。”吸血鬼说。
“可我不要我爷爷生病!”小孩固执地大声喊道。
“可你做不到,生老病死,是所有人类必须经历的。”吸血鬼的回答依旧冷漠不近人情。
“才不会,爷爷才不会死!爷爷会好起来!我讨厌你!呜呜呜,我讨厌叔叔!”小孩打开吸血鬼的手,哭着跑走了。
吸血鬼看着自己手,又看着那个离开的小身影,修长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居然,被讨厌了呢,明明之前都很喜欢他。
吸血鬼等在后院的枫树下,可春去秋来,那个孩子却很久都没有回来。
吸血鬼再见到那个孩子时,他又长大了一点,小脸冷漠着,不像以前爱笑了,时常背着画具,来去匆匆。
宅子里的病人搬去了后院的那个房间,每次佣人推窗透气,吸血鬼都能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他。
偶尔他会在桌子上认真地写作业,偶尔会趴在老人的床头逗得老人哈哈大笑。清风总是吹过他柔软的发梢,让他偶尔出现的笑容那样明朗。
直到那个房间空了,直到那个老人再也没有出现,宅邸的家具被套上了白色的防尘布,佣人们也离开了,除去偶尔来打扫的人,再无人烟。
吸血鬼依然跟着那个孩子,看着那个孩子慢慢长大,慢慢不再乖巧,慢慢变得敏感叛逆。
他的眉眼依然干净有着纯净的倒影,只是柔软的黑发染成了夸张的红色,逃课,抽烟,喝酒,他都学会了。只是忍受孤独,他还做得不够好。
他回到了那个宅院,坐在长廊下颓废地喝酒,喝醉了就躺在木地板上,四周散乱着凌乱的画纸,夏日毒辣的阳光穿过繁茂的枫树枝叶,变得温柔而细碎。
吸血鬼出现在树下,踏着阴影,缓缓走上台阶,蓝烟睁开眼睛,勾起一个无谓的笑容。“你是妖怪吗?邻居叔叔。”
吸血鬼的眼眸黑得那么纯粹,像是沉寂了无边的暗夜。“我不是妖怪。”他坐在他的身边。
“那你是什么”少年问。
吸血鬼只淡淡望着他,仿佛依然望着那个年幼不谙世事的幼子。“我若是现在满足你的好奇心,等待你的或许会是无尽的恐惧。”
“你是吸血鬼。”他突然说。“给我的感觉就是夜间出没的生物,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五官艳丽且俊美,举止优雅且充满力量,很像影视作品里的吸血鬼。”他笑着说。
“而且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会瞬移。不过,你现在不用睡觉吗?现在可是白天,你应该不能晒阳光吧?”
“我以为你忘了。”吸血鬼说。
“你的出场太过惊艳,我想忘也忘不了。”蓝烟趴在他身边。“你可以做我的模特吗?”
“你见人都这样问吗?”吸血鬼说。
少年没趣地翻了个白眼。“我只对长得好看的人这样问。”他理直气壮地说。“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强求。”
手机震动着,蓝烟高兴地接了,然后快速收拾了画具,对吸血鬼说:“我要去接我男朋友放学了,吸血鬼先生,您自便吧,我要走了。”
少年风风火火地背着画具离开,吸血鬼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