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夜里停了下来, 寒风在佩加太教宗宫前的圆形广场上肆意吹拂,穿过无数根圆柱与宫廊,不断发出可怖的声响。
这场小小的人类与血族的战争终究还是以血族胜利作为了终结, 诺艾尔的小王国是这块大陆上的唯一星火,掐灭了它, 在许多人看来, 也掐灭了人类最后一点自尊与不屈。
当初那个叫做炸弹的东西出来时,确实吓到了一些吸血鬼,包括赫士列特, 毕竟,从前从没有人类能够正面杀死过吸血鬼。
黎明前,赢得一场胜仗, 在佣人的伺候下换好睡袍的赫士列特·勒森布拉前任亲王殿下, 心情愉悦地享用完一杯甜美新鲜的血液,正准备做一个美丽的白日梦。锦被柔软,壁炉的火焰令房间干燥而温暖, 玻璃窗上氤氲着朦胧的水汽, 这一切都令赫士列特感到美好而安详,他靠在床头, 拿起一本诗集, 准备朗读一首他喜欢的诗抒发下充盈心脏的彭拜情感。女佣将壶中剩余的鲜血注满空掉的玻璃杯,又在盘子里添加了两块小柠檬蛋糕, 正准备端起托盘离开。
他颇有仪式感地戴上了不需要的金边眼镜,正准备翻开书本, 一个黑影迅速撞向了卧房巨大的花窗,撞破了玻璃,直冲靠在床头的赫士列特, 他抬起头,红色的瞳孔惊惧地收缩,却已来不及躲闪,黑影重重把他砸进了羽毛软枕中,血液与玻璃碎片落了满地,寒风随即席卷而来,裹挟着细碎的白絮——什么时候,外面竟然下雪了。
无数雪花打着卷儿飘落到暗红色的地毯上,厚重的黑色天鹅绒窗帘纷飞起舞。
女佣手中的托盘被掀翻,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叫声。
那是一具年轻男尸,四肢瘫软扭曲,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心脏消失了,血迹从窗口的地板直撒到床榻的暗黄色锦被,双目圆凳,表情惊恐,嘴角代表身份的尖牙突出——他是个吸血鬼!
赫士列特愤怒地掀开压住他身体的尸体,正准备起身查看情况,一个倾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床头,一脚碾上了他的肩膀,瞬间把他压制回床榻,带着几乎要碾碎他骨髓的巨大的力量,威压充斥着整个房间,他瞳孔放大,惊恐万分,动弹不得!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了自己肩胛骨碎裂的喀嚓声,那么清脆而缓慢地回荡在他的脑颅中,骨头刺破了他强健的肌肉与坚韧的皮肤,鲜血迸溅到他苍白扭曲的脸上。
那是一只穿着黑色小牛皮鞋的脚,形状奇怪,他从未见过,在往上是劲瘦的脚腕,被黑色薄袜包裹,然后是布料昂贵精细,笔直妥帖的裤管——消失的真王温斯特·兰彻·托瑞朵·梵卓,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那双幽深的黑眸犹如地狱的裂口,闪动的金芒是宛如熔岩的烈焰。
赫士列特感觉自己的灵魂最深处都被看穿了,他的古往今来,他的过去现在,他的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记得的或不记得的,从出生的第一眼,到心动的第一次,从第一次的厮杀,到第一次的隐瞒……那力量宛如冻结河流的寒冰,缓慢而无情地挤压粉碎他的灵魂,让他知道冒犯真王必死无疑。
“陛,陛下……”
事实上是不管背后怎样无礼,只要真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种源自血液源自力量的等级,会叫他们不知觉地恭顺,尊敬,因为那是来自本能的畏惧。
他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便被温斯特提起,瞬移出房间,往地牢赶去。
沿途的吸血鬼皆惊恐地逃窜或躲闪,宛如受惊的绵羊,根本无人胆敢阻拦真王行事。
狱卒只觉眼前微风划过,监牢粗壮的铁门轰然倒塌,他赶忙跑过去查看情况,却吓得心脏都要停止,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再回过神来,昏暗的牢房里已空无一人,只剩身体扭曲的赫士列特亲王殿下。
外面下着雪,天就要亮了。
温斯特带着蓝烟回到了他的庄园,这里曾经奢华无比,宅邸漂亮而气派,房间与厅堂都富丽堂皇,织金织锦,无数佣人往来其间,以此为荣,如今却破败不堪,蛛网遍布,野猫居住其间。
怀中的身体越来越冷,温斯特焦急万分,紧紧抱着他,去到了卧房,找来了木材点燃了炉火让房间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