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豪出现时, 雪麓观察了各位NPC的表情,却没能得出结论。
小玉婶在恐惧:传统的家庭妇女,恐惧一个入侵家园的赤身裸\\体的疯子, 说得过去。
厚德叔愤怒,愤怒岛上竟然有这般隐患, 一个偷渡的疯子成功入侵了家宅,这无疑是一种对权威的挑衅。
小男孩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陶瓷人偶般唇红齿白的面上, 是与年纪不符的八风不动。
老爷子惊诧,惊诧超出逻辑常识的突发事件。
胡言乱语的裸|体男人一步一个泥脚印, 弄脏了大厅光洁的瓷砖。
他看到楼梯里出现的人们,发出“嗬嗬”的吸气声,随即哇啦哇啦乱叫的冲众人跑来!
小玉婶吓得一声尖叫:“杨!厚!德!”
厚德叔咬牙, 抄起一只农靴, 挡在众人身前:“你不该出现在这!你到底是谁?!”
小豪却乱叫的扑上来, 似乎不怕厚德叔。
他没武器,纯粹靠着野兽一般的直觉用头乱撞、用拳头、腿脚踢打。
这样没章法的攻势,但凡是个练家子、身手好点的人, 都能制服。
可他来路不明、又没穿衣服,看着可怕又可怜得很,厚德叔竟一时下不了手,被打的接连后退。
最后,还是姗姗来迟的小男孩, 拎起扫把, 结结实实的给小豪后脑勺来了一下,小豪才应声倒地。
满身污水、血水,丝丝缕缕的渗到走廊的地毯上, 雪麓看向小玉婶,后者神经质的咬着指甲,双目充血,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愤怒,似乎在盯着十恶不赦的罪人。
虽然不知道小豪经历了什么,但他触发了小玉婶的杀人规则,肯定活不成了。
雪麓赶紧蹲下身,趁着人多,小玉婶不会当众杀人,赶紧调查。
小豪身上伤痕许多,但没有致命伤,所以能一路从岛外跑进山庄,还生龙活虎的对厚德叔拳脚相加。
最醒目的,是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像被麻绳束缚过,或者有人要勒死他,大片擦伤、淤伤,所幸伤口粗糙却不致命。
其他的,都是划伤、擦伤,估计是赤身裸\\体在野外,被树枝、杂草划伤,或者摔倒造成的。脚上因为没鞋,伤势最为严重,一直在流血。好多伤口愈合了又破开,被水泡的发白,有发黑感染的征兆。
除此之外,小豪喘着粗气,面色差极了,雪麓伸手要去探额头,却被霍律行抢先了。
男人稍一停顿,低声道:“39度左右,有点危险。”
雪麓垂下眸子看男人的手,果然,男人用手帕用力擦拭着,俨然是难以容忍厌恶。
他明明有洁癖,严重到副本外都带着皮革手套,可已经是第二次为自己破戒了。
厚德叔的声音将雪麓从思绪中拉回来:“这人……你们认识?妈的,你们该不会是一伙的?他到底怎么回事!”
雪麓笑了:“他确实是遇难者,但早就和我们走散了。若非今天出现,我们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了。”
他话锋一转:“他在野外迷了路,又怕又累,伤势还严重,神志不清也可以理解嘛……叔你这么大敌意是做什么,难道他的伤是你弄得?”
厚德叔一噎,憨厚的脸上泛红:“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这疯子一样出来,把我老婆和我家人们都吓坏了,你也要理解我们……孤岛上生活不容易,万一混进来危险分子,太危险了。”
说着,他指挥着小玉婶去拿医药箱,等小玉婶离开了,又觉得不行。
“他伤势太严重了,”厚德叔皱眉,“发烧估计也是因为感染……这样,你们两个小伙子搭把手,我们先把他送到房间里去。”
霍律行答应前,雪麓却拦住了他,笑道:“不用我们两个,我帮你就够了,我力气大。”
霍律行还要拒绝,雪麓瞪他一眼,后者只得退让。
二人一前一后,随便找了个一楼的房间103,把人放到床上。
雪麓还想等小豪醒来,从他嘴里撬话,可小豪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厚德叔和小玉婶以“让人静养”为由,不由分说的把雪麓请了出去。
雪麓知道,这只是走个过场了。
触发了杀人规则的小豪,绝无生还可能。
雪麓还想坚持一下主张,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却让他无暇关注小豪的事了。
海警……竟然真的来了。
第一个注意到的,是在走廊凝视窗外的霍律行。
随即,雪麓也急忙赶到窗外观察。
小豪的出现太突兀,突兀到天气骤然放晴,也无人分心觉得古怪。
雨过天晴的湛蓝天际,与漆黑肮脏的海水形成嘲讽的对比。而在这样晴朗、美好的天际下,一艘黑白相间、镶嵌着硕大国徽的小艇靠岸,四个身着制服、全副武装的警察一一下船,短暂停留后,便朝山庄走来。
小艇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雪麓能辨认的出,硕大的“国徽”,不属于地球上记录的历史中任何一个国家。
植物的枝叶、口尾相衔的狰狞怪蛇,横贯整个图案的十字架,还有一些意象不明的符号,组成了徽记。
“衔尾蛇?”雪麓眯起眼睛,“信仰它的体系可不多。”
“而它存在的体系里,它也没有好意象。”
雪麓点头:“确实。看来,要么是全面架空的世界背景,要么是意有所指。”
辉金色的眸子燃起兴趣:“走吧,看看‘警察’们怎么说。”
接待警察的,是厚德叔和小玉婶,雪麓和鬼牌作为“遇难者”,也跟着进了大厅。
四个警察三男一女: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为首,应该是小队领导。两个年轻男的身体壮硕,还有一个留着男式短发的高个女。
女警察率先亮了警察证:“你好,你们就是电台‘Saint’的求助人吧?我们是驻水门岛的海警。”
雪麓挤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们终于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孰料,厚德叔骤然出声:“海警?不一直……不应该是云歌救援队来吗,不用麻烦您们的吧?”
雪麓对这个世界的体制不了解,没有贸然开口。
便听女警解释说:“这一周极端天气突发,志愿者们分身乏术,我们最近清闲,就来帮忙的。”
“再者……”女警话锋一转,“志愿者们到底是业余人士。上个月接到陌生电台的求救,去了五个人,结果全员失联,到现在还没找到。所以,志愿者们负责的海域被严格框定了,最近制度也在整改。”
厚德叔点头:“确实该整改了,这片海大小碎岛多,暗礁、暗流多,保不齐哪里就藏了穷凶极恶的分子。”
即使眼底的疑虑尚未散去,厚德叔也没再多说。
小玉婶热情的说了一些客套话,邀请海警们共进午餐,被拒绝了。
年轻男警礼貌又客气:“抱歉,现在在执行公务,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哎,就一顿饭……”
“真不行,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到处都严查,严禁各种形式的受贿……”
霍律行则和中年海警搭上了话,不一会儿,他便抬手压了压帽檐,朗声道:“好了,趁着天气好,我们抓紧送两位民众离岛。我代表他们感谢贵山庄的收留,您们留个联系方式,等出岛,让他们把相关费用付清。”
“不用这么急吧,这快到午饭点了,您们在路上饿着肚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