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 大家和虎鲸狩猎团大战一场,沉浸在胜利的兴奋中时还不觉得如何,可一回到营地里, 没多久就双眼惺忪,浑身泛酸。
江冉一进帐篷,马上就倒下了。
入梦前的最后一刻, 她脑海中回荡着的是一场壮丽的交响乐, 那是座头鲸群发出的“海妖之歌”。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江冉梦到一群座头鲸成了精, 统统变成傅柏的模样, 一股脑儿挤在她身边唱歌, 时不时还有几个“傅柏”尖声喊着她的名字。
那场景着实太过动人,几乎在瞬间把她给吓醒了。
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傅柏”。
江冉的神智还没完全清醒, 朦朦胧胧间喊了声“妖怪”。
“傅柏”一听,喜笑颜开:“你也觉得我像妖怪?果然,大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我就是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江冉:“……”
原来这回是真的傅柏。
……单就这自说自话的能力,也不是哪个妖魔鬼怪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
“大晚上的, 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傅柏回过神, 上扬的眉目很快便往下挂了几分,他有些紧张, 伸长手臂遥遥指向大海,“那里不太对劲,我感觉……”
汪洋大海, 漂泊小岛,寂静的夜晚酝酿着各种危险。
身处荒野之地,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警惕,江冉看着傅柏的眼睛,凝神细听。
“……我感觉那边有鬼。”傅柏非常认真,一字一顿地说。
江冉沉默片刻,握着手电调转向上,往自己脸上扫了扫:“你觉得我像鬼吗?”
“不是!”傅柏急了,“那边真的有鬼!”
江冉眼皮子都没动弹一下,静静看着傅柏。
傅柏见她这幅不为所动的模样,心下更急,一时抓耳挠腮、手舞足蹈地演示讲解起情况来。
好半晌,傅柏口干舌燥地讲完了。
江冉鼓了鼓掌:“编得不错。”
傅柏:“……”
早在地球纪元二十一世纪,鬼怪之谈就已经日渐消亡了。
纵使傅柏再信誓旦旦的模样,江冉也是半分不信的,然而后来不仅是任夏阳,连曾沛都过来了。
大家面色凝重:“真的不对劲。”
江冉这才暂且放下自己的疑虑,跟着人往海边走。
傅柏闷闷不乐地跟在后头:“就信他们,不信我。”
月明中天,夜半时分。
漆黑又寂静的营地中,诸多选手都还在沉睡,但也有几个人被他们来往的声音吵醒了,此时正警惕又好奇地跟在后头张望。
临近海边时,傅柏突然跳到江冉背后,双手颤颤地抓着她的肩膀,只浅浅探出半个脑袋来。
他的声音也发着抖似的:“你看,我没骗你吧!海面上真的在冒蓝光!那、那是不是传说中的幽灵啊……”
远远望去,百米外的海面上像是燃了灯似的,漂浮着大片大片的蓝光。
乍一看,当真有些瘆人,不外乎傅柏紧张成这个样子。
“走近了看看吧。”
“好吧……”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大片蓝色光带其实是由许多星星点点的冰蓝色光斑组成的。
它们密集地聚拢在一起,蔓延开百米之远,好像海岸边点燃的万家灯火,又好似灵活跃动着的精灵,编织起童话般的幻梦。
“诶,”任夏阳摸着脑袋,“站在这里看看,好像还挺漂亮的。”
傅柏闻言,犹犹豫豫地从江冉身后探出个脑袋:“好看是好看……可这是不是幽灵迷惑人的手段?”
大家讨论时,江冉先把这幅美景拍摄了下来。
在跟拍球的镜头里,整片海面仿佛被冰蓝色的萤火虫爬满了一般,又像架着一片冰蓝色的平坦桥梁,给予人类在海面上行走的契机。
“江冉,你觉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大晚上的,海面上为什么会有这种……这种东西……”
江冉一边收起跟拍球,一边说:“这是海火。”
“海火?”傅柏困惑地问,“是这里的海水着火了吗?不过水也会着火……我真是头一回听说。”
任夏阳附和:“我也是头一次听说……是因为点燃的是海水,所以这火才是蓝色的吗?”
“不,海火不是真的火,这只是一种海水发光现象。”江冉摆摆手说:“海火的成因有很多种说法,比如生物发光,以及电流机制说。”
“生物发光?该不会……这每个光点都是一只萤火虫?”
“大差不差,但不是萤火虫。会造成海火现象的生物,必然是海洋生物,不会是萤火虫这样的陆上生物。”
“那你指的是……”
“夜光虫、甲藻,还有磷虾,这些都是典型的海洋发光生物。”
“原来如此。”
人类最大的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
经过江冉的科学解释后,连最紧张的傅柏都松了眉头,一度想要往海边上走,去看看那些光点模样的海洋发光生物究竟长什么样子。
也像萤火虫一样可爱吗?能不能带几只回首都星养养?
大家探索精神高涨,纷纷摩拳擦掌,向着海面上的冰蓝色光带迈步。
然而就在这时候,江冉一把抓住任夏阳的袖子,头也不回,转身就往营地的方向走。
任夏阳:“诶诶诶,干嘛呀?”
傅柏和白志用还落在后头,曾沛倒是很警觉地跟上他们:“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有危险?”
“没错。”江冉点点头说。
傅柏一听有危险,跑得比谁都快,一下子就窜到了所有人前头。
“我就说有危险吧!是、是是什么来着?该不会真的是幽灵吧?”
曾沛无奈地看了傅柏一眼。
江冉先前讲了那么多,这人真是半点没往心里去啊。
曾沛比傅柏想得透彻多了。
“我们也不是头一天来地球,先前那么多日子都住在这儿,没有哪天见着海洋发光生物聚集,也从没见过海火,怎么就今天碰上了?”
傅柏摸着后脑勺,猜测道:“可能是因为……前两天我们睡得死,没有半夜醒来,也没往海面上看过,所以没瞧见?”
曾沛:“……”
曾沛拒绝和傅柏沟通。
没再顾及傅柏虚心好学中又带着几分紧张的脸色,她径自看向江冉。
“你猜的没错,”江冉点点头,“海洋生物并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发光的。”
她一脸严肃地说:“它们大多是些胆小的家伙,往往在海水发生颤动时,才会聚在一起,瑟瑟发抖,抖搂出满身光亮来。”
曾沛悚然一惊:“难道说……”
“对,”江冉说,“漂亮的海火往往伴随着危险,它……它常常出现在地震和海啸的前后。”
“地震?”傅柏破了音。
“海啸?”任夏阳也没好到哪去。
“完蛋了!”他们俩齐声喊。
不论是地震,还是海啸,这可都是排得上号的大灾难。
当初的火山碎屑流就把他们都逼到启用救生囊,当场退赛,那么地震和海啸……
“这在人类历史上也有迹可循。”
江冉半点没有要安抚大家的意思,还在满面认真地往下说:“地球纪元二十世纪,唐山大地震的前一天晚上,那时候就有人在海面上发现海火。”
“最明显的是秦皇岛码头,当时的人们看到海洋中有条明亮发光带,远远看着就像一条火龙……”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先不见了。
傅柏和任夏阳像比赛似的,争前恐后地向前跑去。
“救命啊!完蛋了!”
江冉:“……”
好在总算有个理智点的人——
曾沛没有当场跑走。
然而曾沛的反应也有那么点异常。
她揽着江冉的肩膀:“你怎么那么紧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