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清茗茶馆待一下午,等楚元辰回到王府的时候,盛兮颜乐滋滋地告诉他,程家已经同意这门亲事。
静乐一听说是给韩谦之提亲,立刻就去库房搜刮一遍,备一份极重的礼,亲自去程家。
程初瑜的父母都已知道女儿的心思,心里有担心,也有不赞同,生怕韩谦之的双腿真�不,女儿下半辈子会吃苦。
盛兮颜笑吟吟地说道:“所以,娘把周大夫也带去。”她掩嘴笑着说道,“娘让周大夫亲口把韩谦之的情况跟程家伯父伯母说。”
韩谦之的腿不能说保证可以�,不过,周大夫的把握已经提高到七成,这对于脊髓受创的人来说很不容易。
程先卓夫妇心知肚明韩谦之是为救女儿才会伤成这样的,要不然,躺在榻上不良于行的就是女儿,现在韩谦之大有康复的希望,程初瑜又十分坚持,他们就松口。
盛兮颜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笑吟吟地说着话,颇为感慨静乐郡主做事真是周道。
“我已经让人去告诉韩谦之,让他��跟着周大夫治。”
楚元辰招来一个小厮说道:“你去跟韩谦之说一声,他要是不想坐着四轮车去迎亲的话,就自己看着办。”
小厮匆匆忙忙就走,楚元辰反手拉住盛兮颜,在她唇瓣上亲吻一下,说道:“韩谦之这小子,懒散的很,需要激将。”
盛兮颜掩嘴轻笑。
还没等小厮回来,有人过来禀道:“靖卫侯求见。”
靖卫侯是为分家来的。
本来靖卫侯生怕张氏招惹到韩谦之,韩谦之会改变主意跟他们硬耗到底,昨日一回去,连夜就把账册盘出来。
张氏的心里实在不舍得,还想着跟靖卫侯商量要不要稍微瞒一点下来,只要别太过份,应当看不出来。
结果没等夫妻俩商量�要怎么来,就得到消息说,静乐郡主为韩谦之去程家提亲。
这一下,他们慌。
这都提亲,指不定程家会要他继承爵位才把女儿嫁给她,要不然,谁会把女儿嫁给一个残废呢,这么一想,也顾不上做假,急匆匆地就带着账册和银票过来。
靖卫侯对着楚元辰百般赔笑后,韩谦之终于出来。
韩谦之没有出尔反尔,同意分家。
楚元辰让管事叫来账房,四五个账房先生忙活一晚上,才把所有的账目盘点清楚,靖卫侯夫妇也没回去,就留在王府的偏厅里,枯坐一夜,听着那些算盘声,听得脑门子嗡嗡响。
韩谦之分五成的话,就是分三十七万两银子,韩谦之要的是现银或银票,靖卫侯就把家中所有的银票都拿过来,又拿一些铺子去抵押,找亲朋�友借一遍才堪堪凑够。
靖卫侯请韩家族老做见证,两人签下分家文书,并送去官府记档,代表从此以后,韩谦之和靖卫侯就成两家,除要灭九族的滔天大罪,无论靖卫侯做什么蠢事,都连累不到韩谦之。
分完家,靖卫侯咽咽口水,眼巴巴地说道:“王爷,那折子……”
楚元辰吩咐人准备文房四宝,韩谦之当着他们的面,写折子,主动表示放弃爵位。
韩谦之放开笔,笑得意味深长:“二叔,这折子是由我递呢,还是由您来递?”
“我,我来!”
靖卫侯赶紧接过折子,生怕他后面后悔,这家就白分。
还是自己把折子递上去放心!
带着折子和账册,靖卫侯和韩家来做见证的族老们一同离开镇北王府。
一踏出王府,他欣喜若狂地抚着折子,只差没亲上几口。
为分家,靖侯府这两天都没有去衙门,这会儿匆匆忙忙地赶回去,顺便还要把折子递上去。
他一到兵部衙门,就听闻一件事:
萧朔削减禁军军饷。
还不是削一丝半点,而是大削。
直接削百多万两银子。
靖卫侯当场就震惊,快四月,突然削减军费,在此之前,毫无前兆,郑重明会翻脸的吧。
萧朔此举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不少人都在等着郑重明的反应,是会憋屈接受,还是会和萧朔撕破脸皮。
皇帝中风以来,萧朔独揽大权,郑重明避居二线,他们原本还想看着郑重明会不会对萧朔服软,结果,镇北军一到,萧朔就主动出击。
郑重明得兵部的示意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
等出来后,他面对萧朔,公然表示:“禁军有着保卫大荣的重任,绝不能减员,既然朝廷需要银子,不得不削减禁军的军饷,那么,禁军只能自己想办法。”
郑重明先说自己愿意接受削减军饷,又提出道:“禁军如今尚有几个职位空缺,倒也可以换些银子以充军饷。”
这在大荣朝的历史上是有过先例的,太宗时期,就因为国库不丰,允许买卖一些朝中虚职,不过后来,大荣渐盛,这也就渐渐废止。
就是因为早有先例,如今郑重明提出,虽有不妥,但萧朔削减军饷在前,朝中倒也能勉强接受。
“不过。”郑重明话锋一转,说道,“禁军军饷不足,难以出兵,闽州之乱,还劳萧督主自己费心。”
他明明白白地将萧薛一军。
不是要平闽州吗?现在禁军自身难保,士兵们都快没饭吃,哪里还顾得上闽州。
他薄辱轻挑,挑衅地看着萧朔。
其他人面面相觑。
尽管林首辅满心想的是,这些克扣……不对,这些节省下来的军饷可以用作国库开支,但是,闽州之乱也不能不管啊。
萧朔和郑重明闹成这样不可开交的局面,最后闽州会不会成为牺牲品?!
“郑大人。 ”林首辅想劝他说,以大局为重,出兵闽州的军饷,兵部会另拨。
结果,他的话音才刚起会,萧朔就先说道:“既然郑大人能凑得到军饷,本座就放心。”
萧朔转头就向兵部尚书钱厚吩咐道:“禁军军饷再减一半。”
郑重明勃然大怒,一拍茶几,脱口而出道:“萧朔,你敢!”
四下里,静的有些诡异。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一个个低下头。
萧朔坐在上首,淡然自若地说道:“钱尚书,禁军军饷再减一半,往后三季都不用再拨。”
他说完,迎上郑重明的目光,仿佛是在回答他:你看本座敢不敢。
钱厚瞪大眼睛,面露惊诧,冷汗直流。
“督主。”乌宁禀道,“镇北王到。”
他禀完,微微侧身,楚元辰跨过门槛,大步走进来。
他剑眉星目,眸光凌厉,一反往日的随和,就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带着一种在沙场上生死锤炼过后的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