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待盛大姑娘还真是好啊,知道盛大姑娘关心太夫人还特意过来瞧一瞧。
“督主……”太夫人喃喃自语。
“是啊。太夫人。”马嬷嬷把她搀扶回了罗汉床上,知道她脑子不太清楚,就放柔声音,像哄小孩一样哄道,“您别急,有盛大姑娘在,东厂不会怠慢您的。晚些等盛大姑娘收到消息,就会来接您出去的。”
太夫人终于没有再坚持要出去,乖乖地坐了下来。
太夫人是一个很好相处的老太太,她大多数的时候,就是独自坐着,也似乎已经习惯了孤独,马嬷嬷她们只需小心别让她摔着就成。
抄家搜府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整个安平侯府都被抄遍,也就荣福堂没有人进来过,而且日常膳食外加夜宵都有人准时送到,全都是在京城里最好的酒楼买来的,顿顿不重样。
所有人对太夫人都客客气气,在抄荣福堂周围院子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的,丝毫没有惊扰到她。
等到把安平侯府全部抄完,又登记在册后,申千户就把账册一并呈给了萧朔。
“督主。安平侯府还真是富贵。”
“不过,这京城候府里的东西,应当还不及岭南侯府的十之一二。”
东厂抄过的人家也不少,富贵的人家更多,安平侯府的富贵与别家不同,带有一种历史的沉淀。
从安平侯府中抄出来的除了古籍字画,更有一些稀世珍品,这绝不是普通富贵人家所能有的,至少也要积攒了数代,是世家的底蕴。
申千户不由感叹了一二:“素闻岭南王府历经几朝不衰败,底蕴深厚,还真是如此。”
萧朔目光低垂,看不透喜怒。
岭南王府薛家与镇北王府和平梁王府都不同,薛家在前朝时,就已经是名门世家,甚至在往前几朝,薛氏还曾是门阀世族。
前期末年,薛氏家主跟着太/祖起义,倾全族之力为太/祖筹齐兵马粮草,而家主更是骁勇善战,助太/祖平定数州,最后成就了这大荣的天下。
岭南王府所拥有的财富全都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不过,安平府来京,并不是举家搬来的,就带了一些随身物,光是这些随身物就让见多识广的东厂也有些咋舌。
萧朔平静地问道:“还查到了什么。”
“督主。”申千户回禀,“没有什么特别的。”
萧朔意味深长地问道:“就没有先帝和南怀勾结的证据吗?”
申千户怔了怔,露出沉吟之色。
听他听懂了,萧朔含笑又道:“那就再好好查查,不着急。”
申千户拱手应是。
恭送了萧朔后,申千户就让番子们接着抄,听闻是督主不满意,他们全都不敢懈怠,暗暗发誓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必要让督主满意了不可。
萧朔直接回了宫。
因为萧朔没发话,内阁和重臣们还都留在宫里,没敢离开。
见到萧朔回来,立刻起身问安。
萧朔含笑着点点头,气度优雅从容,不似阴狠手辣的东厂督主,更似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
他问道:“诸位大人可用过早膳了?”
林首辅代替其他人回道:“还未。”
别说早膳了,他们连昨天的晚膳都没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来人。”萧朔吩咐道,“去传膳,别让众位大人们饿着肚子。”
萧朔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去御膳房传话。
林首辅连忙谢过,又道:“督主,昭王和郑大人他们在里面。他们一早就过来了。”
萧朔微微颌首,直接去了后头的寝殿。
皇帝正板着脸靠在迎枕上,昭王和郑重明也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直到见萧朔进来,皇帝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些,向着萧朔道:“阿朔,你来啦,查得怎么样了?”
萧朔笑道:“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皇帝心念一动,正要再问,忽然意识到秦惟还在这里,也难怪萧朔卖了个关子,他也就把没有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秦惟冷笑道:“皇兄,您这是在防着我吧。”
皇帝懒得理会他,打发他走了: “你下去吧。”
秦惟好心好意地过来看皇帝,本来是想着,皇帝好歹派人给他找柔儿了,他也算是投桃报李。
其实秦惟心里也怀着其他的小心思,他昨日本来没有去皇觉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宫门也关了,只知道,皇帝不太好,怕是要中风。
皇兄一中风,那大荣怎么办?秦惟觉得自己论血脉,论尊贵,是最适合监国的。
昨天进不来,他今天一大早就匆匆过来了,没想到皇帝连半点好脸色都不给他看。
秦惟不快道:“皇兄,那臣弟告退。”
秦惟拱了拱手,看都没看萧朔,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重明也跟着告退了,与秦惟不同的是,他的目光在萧朔的身上落了一瞬,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
秦惟和郑重明一起出去了。
皇帝皱了下眉,盯着他们俩的背影,他还记得,秦惟是和郑重明一起来的。
这两人一出去,秦惟就不忍不住说道:“郑大人,你瞧见了吧,皇兄现在只信萧朔,枉你我二人百般相劝,还是执迷不悟。”
“萧朔此人奸猾异常,最是懂得揣摩人心,郑大人,你离开这半年多,萧朔已经把前朝内宫都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在皇兄这儿,都快没有你我的足立之地了。”
郑重明深以为然。
他位高权重,又手握兵权,本来并没有把区区一个司礼监宦臣放在眼前,可就是这区区的萧朔,现在居然爬到了可以与他比肩的高位。
郑重明眸光暗沉,正当秦惟以为他懒得理会自己的时候,郑重明开口了,说道:“要扳倒萧朔并不难。”
秦惟眉梢一挑,来了兴致:“怎么说?”
他赶紧表明心迹道:“本王和郑大人在这件事上是一致的,郑大人若有需要本王做的,但凡能扳倒萧朔,本王都义不容辞。”
郑重明淡淡一笑。
他停下脚步,微微启唇,声若蚊蝇,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皇上对萧朔信任,是因为他无根无基,只能倚靠皇上,忠心忠心,可如果萧朔是岭南王府的余孽呢?”
秦惟:“……”
他惊住了,差点没忍住惊呼出来。
整个内宫都在萧朔的掌控下,郑重明也不便多说,只道:“……皇上是会继续信他,还是恨不得他死呢?”
宦臣就是宦臣,再如何只手遮天,一切权柄也只不过来自于皇帝的信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