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恒这一身装扮, 还有满身的酒气,一看就是刚从舞会回来。
冯家一向喜爱牵头举办舞会,前段时间因那些不好说的事, 很消停了一阵。
最近才又开始广发请贴,将以前那些人脉重新拉拢回来。
只是现在的不比从前, 没那份热闹。
不过冯先恒并不担心, 只要冯丽珍这边的事推进得好,很快冯家又将宾客盈门。
聂城受伤的事, 冯先恒一早就知道了。
有冯丽珍在这边, 他便拖延了些时间,后来得知聂城决定六时宵禁结束便离开, 这才从下头舞会赶上来。
“雪蛙膏是好东西。”
冯丽珍感叹, “一般人可用不上这种, 有一年我也摔到脚, 父亲却不舍得给我用呢。”
“谁说舍不得了?那一批雪蛙膏才封进罐子里没两月, 打开就失了药效。我现在取的这批已封了五年, 正是药力最强的时候。”
冯先恒一边说着,一边向聂城行礼。
这皇室礼姿式很是倒位,冯先恒并不以自己年长而有任何怠慢。
“叫人去取些雪蛙膏过来,拿给范小姐用。”冯先恒偏头吩咐, 又冲孟昕点点头。
他目光在孟昕面上划过,面上仍带着丝笑意。
那利目有光,并不似表现的那般和蔼。
孟昕心微微一提。
他绝对是认出来了。
不对,不仅是认出, 或许自己的身份,也早在冯先恒掌握之中。
那时签的合同,她用的就是范孟昕这个名字。
冯丽珍当她是联姻路的阻碍, 找人查得仔细,冯先恒怎么可能不知道。
之所以没有叫破,想来是因为自己跟聂城这层关系,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想透这一点,孟昕镇静挪开目光。
冯先恒并没有想得到孟昕反馈的意思。
嘴里说着范小姐,实则向聂城示好,只是转面时,眼尾余光又在孟昕身上落了一下。
冯先恒特意赶到,似乎是想与聂城说些什么。
不过聂城去意已决,距离六点也没有多少时间,他便只说了些客气话,又对聂城遭遇表达了愤慨,表示若他追究,冯家愿意支持到底。
冯丽珍先前说的,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但由冯先恒来说,意义又不相同。
“这件事情,确实要详查。如果有需要,会向冯先生求助。”
聂城微微颔首,倒是客气。
冯先恒眯着眼笑起来,显然聂城给了面子,让他心情很是愉悦。
冯丽珍站在后头,两手抠在一处,下意识向孟昕那边看了一眼。
难道是真被孟昕说中了?
聂城不接受冯家的帮助,并不是抗拒冯家权势,而是她自己的处理方式有问题?
想到这里,冯丽珍心中烦乱,连一直挂在面上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
考虑到聂城伤势,不便多留,冯先恒叮嘱下人要用专车由自家地下通道送出后,便晃晃手托词离开。
答应给的雪蛙膏,已被人送到了孟昕手上。
冯先恒走时,经过她身边,又特别停下叮嘱了一句,“这种雪蛙膏,补养气血是最佳。就算是亏损数月,失了半身的精血,服用一月也能慢慢调养回来。若是范小姐还有需要,尽管使人来取,我这里有人懂得制,材料也多。”
“多谢冯先生。”
既已确定被认出,孟昕倒没什么可怕的了,礼貌道谢。
冯先恒派的车,是聂城来时躺过的那辆医车。
睡在专门的医床上,由人抬着送进送出。
进了聂城府邸,还有专门的装置可以嵌在楼梯扶手上,推着便能借力平稳送至二楼。
等这些人走了,杨随侍他们对这医床赞叹不已。
都说不愧是冯家,有数百年的积累,就是平日不常用的东西也被他们玩出了机巧,比皇室都更有底蕴。
聂城此时精神还好,听他们谈起这个,也点点头,“说起来,皇室都不一定有冯家富贵。冯家富的是自己,皇室库里都是贡上来的东西,去处全有安排。真留在个人名下的,少得可怜。”
杨随侍确实喜欢那张医床,不过聂城说皇室都不如冯家富贵,倒不肯赞同。
“冯家也没什么新花样了。他那几个坑区,矿都掘空了,包下的林场跟河流,出产虽稳定,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进项。”
“只是表面看来如此,冯家真正来钱的东西,都不在明面上。”
聂城看向孟昕手里捧的那只木盒,“就像这雪蛙膏,可是皇室都没有的东西。若是想用,还得花大价钱去北街有特卖的药店去寻,那药店你猜是谁在背后掌控?”
本只是一点猜测,但看冯先恒提到这几月特卖药房已彻底断货的雪蛙膏,还大方赠送,聂城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医所不仅可以替贵族订制针对基因缺陷的针剂,还能制作各种补养身体的药剂。
就像是聂城自己,针剂药剂常年不断。
祝医老自小便针对他体制进行调制,常常更换配比以更适应不同状况下的身体。
这种调养,并不仅仅只针对他一人,祝医老也有其他稳定患者上门。
不是聂城体质差,所以才格外有需求。
其实城中贵族也都会在家中常备些针药,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穷到连饭都吃不起,一般普通贵族,至少也会每日服用一两样补剂调养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