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还有手上, 是斑痕吗?”
聂城久未开口,杨随侍忍不住代他发问。
孟昕怔了怔,右手本挠着猫眼兽, 这会也拿下来看了一眼。
啊,是这个。
不仅手背手臂上有, 脸上好像还沾了些。
范原重种的灰根菜, 茎肥汁多,因为粗壮, 需要戴一种指尖套有铁片的半截手套来采摘。
小蒙极少吃青菜, 只有这种煮过有肉的滋味,吃起来总是豪迈些。
于是范原重在院后种了一大片, 这几天正是收成的季节, 需要一次性采摘, 放进地窖囤积起来。
就算放干蔫一些, 拿出来洗净切好, 一样能沾染一菜板汁水, 那肉的味道主要就是从这汁里出来。
孟昕跟着一起摘菜,免不了被汁水溅到一些。
汁水溅出,会下意识左右偏头,所以只有少许弄到脸上, 多在手臂。
走的时候还用手背蹭了额角那块,孟昕记得自己照玻璃时,有看到留下的印痕。
“你用的针剂并不完美,所以才求到祝医老那里, 让他另制新的。不是吗?”
聂城缓缓开口,“身上的斑痕,应当是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发作, 现在正处于恢复期。”
他言之凿凿,孟昕听明白了。
聂城是将这灰根菜染到脸上的汁水,当成了针剂缺陷引起的副作用。
孟昕其实并没有觉得针剂副作用有多大,其实在去找祝医老制药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些反应,是因为针剂不完善引起的。
刚上来的时候,大概半个月会有一次,走在路上,被日光晒到的地方,莫名发痒。
站到阴处会稍微好些,但并不能缓解。
身上的皮肤,在某些地方会发硬紧缩,但要说像祝医提到的,皮肤会变得焦黑,行走都困难,她倒是没体会过。
或许是因为修复能力对体质的提升,又或者这种情况发生时,体内力量已经不自觉运转起来。
就像是平时修复肌肤上微小破口一样,自动将皮肤调整到一个较好的状态。
如果不管,肯定不舒服。
发现这种问题,孟昕习惯性地让力量在身体内走一圈,如果感觉到消耗,就去吃点东西喝点茶,补充一下就好了。
反正力量越用越纯熟,孟昕暂时也没什么机会用到,正好利用这个,多练习一下。
距离上次身体出现这种感觉,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不提起副作用,孟昕差点都记不起来这茬。
“皮肤发硬,倒是有。不过没那么严重,还可以忍耐。”孟昕摸摸脸上灰斑处,随口接了聂城这句。
用了针剂会出现副作用是肯定的,聂城既然以为她让祝医老制剂,是想彻底解决这个隐患,也算是个理由,没必要反驳。
“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了,我倒忘记你自己弄了个矿场。整日呆在下面吃住,不见阳光确实是个办法。只是怎么躲,也还是会发作,病发时很痛苦,你应该深有体会。”
孟昕只能不吭声,就当默认。
“小姐……你制这个药,是真的因为不舒服啊?”小回站在一边忍不住了,轻轻扯了一下孟昕衣角。
他关心溢于言表,听到这个病发作时严重得很,那人又直指向孟昕身上斑痕是证据,眼圈都红了。
“没有……”
“你骗人,来时还骗我,说是灰根菜……”
孟昕转身,双手按住小回肩膀,认真看他,“不用担心,我没事!一点小病!”
“她这个人,惯会说谎。你信他,就傻了。”聂城嗤笑。
只是话说出口,又想到曾经对她的信任。
这岂不是说,他跟这个小家奴一样,也被这个女人哄得团团转?
冷哼一声,聂城扭头望向别处。
“小姐。”小回拿袖子抹眼泪,真心实意为孟昕得的“小病”感到难过。
“行了,都这么大了,还哭。”
孟昕被他哭得没法,只能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塞到他手里,“来,吃这个不哭了。”
小回没接糖,抽抽噎噎抬起头指着聂城,“他拦截了祝医师的针剂,是不是那个药有用?咱们带了精矿,找他买!”
他说着就要弯腰去搬箱子,被孟昕拉住。
孟昕看向聂城,小声问:“能买吗?”
这是她过来的目的之一,也是摆在明面上的需求。
刚刚一直叙旧,终于转到这个话题,孟昕觉得小回机灵,适时出击,于是轻轻拍他肩膀,以资鼓励。
这一拍,小回悬在眼眶里的两颗豆大泪珠,啪地砸到脚面。
小姐病了,还要劝慰他。
呜……
“想买针剂?”聂城笑了,“一支两千万精矿,先把上一支偷的结清,咱们再谈。”
“两千万?”
小回眼泪都被震回去了。
“那支……”
提到这个,孟昕有些尴尬。
“总不会是天上掉的吧?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取了指纹,大概趁我睡着,想办法取下的。密码也是,我没有避你,你都背下了。”聂城看她,“要狡辩吗?”
孟昕默默摇头,无话可说。
偷窃是一种极不好的行为,东西也确实是她拿的,没得抵赖。
前世二层油区管理混乱,东西放在床上有人随手拿走都属正常,连偷都算不上。
孟昕以前没偷过谁的东西,最多就是有人喊她望风,实在推不过,就在门外站一站。
想少挨拳头,身上不沾点灰是不可能的。
在那种大环境中生活二十多年,其实道德界限已很模糊了,她不主动去拿别人的东西,大概是心软和没什么物欲。
地底那种环境,旁人觉得最好的吃最好的穿,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
一辈子过去,心里念的只有解毒剂,想上去找到回家的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