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键处,聂城扯起唇角微收,神色冷凝。
孟昕把自己说很惨,但又并不是那么惨,惨到根本没办法离开就不好圆了。
她说自己找到了地藤,将断腿归位后当作固定,又拖着伤腿,在墙边找到了一边可以向上攀爬的路线。
但她走了许久也没办法上去,人又滚落到洞底,血把裤腿全部浸透了。
不仅聂城听得皱眉,杨随侍也似有不忍。
虽然并不是没见过血,但听到孟昕神色平静地诉说自己洞底求生细节,总觉仿佛亲眼所见,场面触目惊心一般。
“……后来我就往前走,所幸身上还有些祝医老给的补气血的药水。我喝了,身体就有力气。我在下面喊,你们有听见吗?”
杨随侍摇头,“没有。”
“太深了。”孟昕低头。
聂城忽地冷笑起来,“谎话连篇。”
“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存了心要走,怎么可能会呼救。就算掉下洞地不是你的计划,那逃离呢?总该是一早就想好的吧。”
“……我是有想过要走。其实我一早就能走了,但我还是留在下面,想找一个万全的机会离开而已。”
“什么是万全的机会?”
“把所有人的都安排好吧。”
孟昕想想,“在我能力范围内,尽量做到。”
见她似有遗憾,聂城心头有股气涌上来,压都压不下去。
所有人,这其中包括他吗?
准备怎么安排他?
怎样就算安排好,她就能安心离开了?
“你说找到了一个废弃私洞,一直摸索着向前,靠猫眼兽寻矿能力,想找矿区方向往回走。”聂城终是忍下,又问。
“是。”
孟昕摸摸软袋,“但是他对另一种矿石的兴趣,似乎远大于三矿区那些。地下矿道密得跟蜘蛛网一样,我绕了许久,最后被带到了那条曾去过的地道。然后我一直顺着往外,一直走到了松林那个出口。”
“然后你就出去了。”
“是的,我出去了。”
孟昕叹了口气,“走到这一步,真的很难。”
不仅感叹着这一世的艰辛不易,重新想到那日离开,连带上世的酸楚,都再度浮出心底。
这么难的事,她竟然做到,真不容易呢。
孟昕忍不住又露出丝笑容。
这笑容是那种轻松的,畅快中带着解脱的笑,极有感染力。
杨随侍看到这神态,忍不住偷眼去看聂城。
聂城本还算平和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任谁看到身边人,把脱离自己这件事,讲得像逃离炼狱一样,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猫眼兽呢。”聂城冷脸问。
“这里。”
孟昕把软袋上的搭扣一颗一颗解开,很费了些时间。
猫眼兽的脑袋先探出,紧接着大半个身子,最后顺着开口钻出,顺着孟昕手臂一直爬到肩头,习惯性地想将脑袋拱进头发底下。
可今天却没有平时那样顺利,她耳后挂着银钩,还有软软面围贴着脸颊。
一声轻叫,猫眼兽伸爪扑腾。
孟昕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围就被猫眼兽扑掉了,荡下来只剩一只耳朵挂着。
“小姐!”
小回吓了一跳,试图用身体替孟昕挡住面容,又腾出一只手忙乱地想帮她挂回去。
“让这小子离你远些。”聂城眉头锁死。
这个家奴看着年纪不大,但个头却已接近孟昕,似是在家里养得很好,胳膊也有些腱子肉。
居然去捉小姐面围,还想替她戴上,太僭越了!
孟昕赶紧示意小回退开些,又侧头吩咐他将箱子放在地上,别再勒着手。
小回见孟昕落落大方,并不因为在贵人面前露了面容而心惊,便老实退后。
“他不懂规矩,不要怪他。”
孟昕随手摘了面围收进包里,又用手撩了一下被猫眼兽弄乱的头发,“猫眼兽太过贵重,我怕在外头被撞见,引人觊觎,所以就稍微改了些毛色。”
猫眼兽正把头搭到肩上,一双大猫眼配个金黄色小脑袋,憨笨的样子像极了街头随处可见的土猫。
“这毛色……”杨随侍笑起来。
去看聂城,却见他紧抿双唇,目光盯着孟昕脸上,一言不发。
杨随侍再看看孟昕,只觉得她头发似是长长了些,可能因为最近还是一直在矿区工做活,肤色也仍然雪白,是没有晒过日光的样子。
只是等再多看两眼,就发现了异样。
孟昕的脸上,竟生了许多不明显的暗色斑块,有斑块在的地方,肤色都没有光泽。
想起聂城与祝医老提到过母亲使用针剂后发病的样子,杨随侍下意识“啊”了一声。
这是……
聂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收回目光时,下意识看了眼右手边的柜子。
药箱就在里面,祝医老新制成的针剂,正卡在箱内某个格子中。
只要一针,孟昕皮肤上这些黑斑,就能彻底清除,再不受其干拢。
作者有话要说: 回了,做了惨绝人寰的胃镜!不堪回首,还好,只是普通胃病,没大事,吃药就行啦: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