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轻忍不住调侃起来。
沈微挺了挺胸膛,搓了搓大拇指上的红玉板指,淡定的说了一句:“他爹有钱就行。”
“沈司命不是最节俭了。”
温轻轻调笑着沈微,等她回头再去看饭席上自己的位置时,只看到江阙像一只笑眯眯摇头晃脑竖起尾巴的小狗狗,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她的位置,还同沈微抛了一个眼神过来,意思大概是:我很棒吧?
沈微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温轻轻与他一同坦然入座。
这桌“鸿门宴”完全是给金子奚一个人准备的。
江阙与沈微统一了战线,目的就是灌醉金子奚。然而金子奚从小酒坛子里泡大的,根本不怕二人的攻势。
江阙作为头阵,是最先醉的,醉了的江阙,要学镜花阁的姑娘们跳舞,还学的有模有样,金子奚都忍不住给他微张的领口里塞了两把金珠。
金子奚随后加入了江阙的醉酒失智行列,两个人开始抱头相拥,哭唧唧的互相控诉对方的爹爹零花钱给的是真的少。打起屁股来是真的疼......
沈微其实也有七成醉,但他越醉的时候就装的越是镇定,表面看上去,他正经危坐,目光平和,只是脸颊薄红,眼眶微湿,神色如同山尖的冰雪初融,温润下来,整个人静在原处,桌下的手拉着温轻轻的手不肯松开。
杜庭决本着替两个师侄收烂摊子的心,虽然馋酒也只是浅尝了一两杯。宋芜倒是喝的脸红扑扑的,白发衬得他唇红齿白,眼眸黑亮,整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温和如玉,嘴里掉着文袋子:“金樽对月,与君莫急归。疾风加酒,须得醉千秋......”
宴席结束后,金府来了马车,来接金子奚与温轻轻回家。
沈微亲眼看着温轻轻跳上马车,心里着实有些不舍。但是仔细想想,轻轻如今是金府的千金,未出嫁前,理应不该再在他这里留宿。
他想着,明日一定要去找师父,催他抓紧上金府替他提亲。只是贺九州和金止慕不大对付。实在不行,小师叔去也行。小师叔人和善温润,举止清雅,待人客气有礼,是比贺九州合适不少。
马车刚刚开动。
温轻轻掀起车帘,回头与杜庭决道:“师父,沈微哥哥拜托你了,看着他喝了解酒汤。”
杜庭决朝温轻轻挥挥手,示意她放心。
金止慕只在京中驻留三月。人人都知金止慕此次归京,居然认了一个义女,还将她入了族谱,说是从边沙捡回来的孩子,取名金岁安。寓意岁岁平安。
金府常年不住人,生活痕迹较少,装缮庄严又朴素,平日里冷冷清清。正因为如此,金止慕特意为温轻轻整理一处干净美好的小院来,这院子里种满了凌寒而开的绿梅,梅花朵朵照眼,在枝头涌动着暗香,颜色浓淡相宜,如同天笔勾勒镌染而成,实乃盛京冬日画卷中的一抹绝色,是整座金府之中最赋暖意的地方。
梅院的正房是金止慕为她准备的闺阁,什么摆设、窗帘、锦被、都要最好的。衣服按照温轻轻的尺寸,春夏秋冬整整备了三大衣柜。
温轻轻不知道该怎么回敬金止慕,就连着好几个大夜,在冬禾与秋月的帮助下,为他做了一双御寒的冬鞋。虽说做工不是很精细完美,却能看的出是用了心的。鞋底柔软厚实,鞋身笨重了些,但是塞了足够的棉花,暖和。
金止慕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接过鞋之后只肃着脸说了句:“轻轻不用费时间做这些。”
温轻轻一听,以为金止慕不喜欢她做的鞋呢,嫌她做的不好,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结果金止慕本人转头就把新鞋穿去了早朝,下朝的时候,逮着和他关系好的都要说一句:“咳,闺女给做的鞋,还挺合脚的,暖和着呢。”
正好回府临逢下薄雪,下马车时候,金止慕直接提着鞋子穿着长袜走回屋的,毫不夸张......是金子奚后来同温轻轻讲的。
*
夜半三更时,从密侦司出来的马车停在了金府门口。
金子奚被四五个仆从搀扶着下车,驾进了府邸。
温轻轻独自回了梅园。
此时月上枝头,孤冷地映照着院中寒梅,温轻轻随手折了一枝,想要插在屋里的花瓶之中。
携着梅枝,一进门,一股暖意就扑面而来,屋内火炉的热气将她的脸颊也染成了醉酒一般的颜色。
“姑娘,回来了。”
冬月迎面走来,替温轻轻解下披风。紧接着,秋禾将暖手的小炉塞到温轻轻怀里。顿时,她浑身的凉气就被褪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