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
贺九州定定望着温轻轻,语气不再稳当,带着一丝迫切。
温轻轻糯糯道:“十八。”
贺九州神色愈发复杂:“你同筠栖公主一般大。”
他又试探着问:“你身上可有一枚胎记?后背上?”
温轻轻点点头。
贺九州忽而笑了,笑的让温轻轻深觉发毛,只听贺九州喃喃道:“这就奇怪了。两个人都有胎记。”
但是温轻轻模样的更像怀姝一些。反观筠栖,他以前一直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筠栖性子要强,是不像阿姝。
在见到温轻轻之前,他从未怀疑过筠栖公主的身份。但是温轻轻与阿姝实在太像了,就连神韵都十分相向。
若温轻轻真是怀姝亲骨肉——这几年他究竟造了什么孽?
害她流落于花楼,贱籍罪人之身,每日朝那些贵客卖笑、卖艺、卖身......他若是死了,也无言面对怀姝。
贺九州思绪千丝万缕拧巴在一起,揪的他胸口憋闷喘不过来,自我怨恨、不可置信、惭愧、痛恨、许多种情感团成一团乌云,当头响着惊天大雷,疾风大雨瓢泼洒在他的心头。
贺九州忽而猛咳几声,居然咳出了些血星子。
“师父。”
沈微走过去,拿出一方帕子替他擦拭。
贺九州的心好似掀起了风浪,不可平息。久久,他抓住身旁沈微的手,说了一句:“微儿,师父可能做了一些错事。”
*
十八年前。
怀姝皇后与裴谨的感情产生隔阂之后,一气之下跑到云州慈安寺带发修行。
裴谨放下身段去看过她一次。但彼时怀姝已经心灰意冷,拒绝了与裴谨回京的请求。
裴谨走后,怀姝便怀了身孕。一年之后,生产之日却惨死在慈安寺。徐氏死里逃生才将其女救了出来。
裴谨听闻怀姝拼死为他诞下一女,才意识到自己与她赌气是多么的可笑。一夜之间万念俱灰,他对怀姝本就是情根深种,怀姝性格倔强不愿示弱,他以为她在云州磋磨几年会有所改变,却不曾想,佳人已逝,从此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怀姝死后,裴谨至今为止都再未立过新后。
公主年幼,离了徐氏的怀抱便会哭个不停。裴谨派人连同徐氏一同接进宫中,陪伴公主长大。
裴谨把对怀姝的歉意与爱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筠栖身上,他时常来看望筠栖,却也与娇媚风韵的徐氏日久生情。不过一年,便将她封了个才人。
裴谨年轻时算是一个刚正好业的皇帝,后宫人数也寥寥无几。
徐氏生得貌美,年华正值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春,笼络人心的手段自有一套,再加上她极其懂事又会安抚帝心,裴谨被她伺候的服服帖帖,没几年便升了嫔,升了妃,后来生了序王,一跃成为宠惯后宫的皇贵妃,仅此于皇后的地位。
贺九州一直认为怀姝当时的死令有蹊跷,便远赴云州找到了当时为怀姝接生的产婆王氏。
王氏说,当时,寺内生产的有两名孕妇。她与另一名医师一同接生。那另一位孕妇与怀姝关系甚好,情同姐妹。名叫楚鸢,富商之女,只是家中遭遇破产,流离失所,丈夫又在怀沙边郡打仗,她怀有身孕,只有慈安寺肯收留她。
大火是,怀姝因为难产本就奄奄一息,根本没有逃生的力气,遗憾身陨于那火场之中。
王氏的话与他原先知道的版本多了一点,就是那位名叫楚鸢的孕妇。
贺九州调查到,产婆王氏曾经收到过一笔楚鸢给的钱财,金额之大,产婆利用这笔钱在云州开了间布坊,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
贺九州觉得楚鸢定与怀姝之死有些关系,将王氏押回到密侦司,密侦司折磨人的玩意儿应有尽有,在贺九州的酷刑逼问下,老婆子身子骨撑不住,不出半日就说出了实情。
王氏招供,当初楚鸢与怀姝相识并不知她皇后的身份,以为只是贵人家的小姐看破红尘,来寺中修行,后又意外怀孕。徐氏作为楚鸢的堂姐,日日伺候在怀有身孕的楚鸢身边。三个人同住在寺中,情同姐妹。
再到后来,楚鸢与怀姝两人居然有缘到同时生产。生产那一夜,王氏来接生之时便发现怀姝不对劲。出血量大的可怕。下面潺潺留着污血,整床的被褥都被血濡湿,骇人极了,纵使她接生过无数次,也没见过此等惨烈的场面。
王氏询问怀姝之前用过何等药物或者食物,怀姝只说吃过一碗汤圆。王氏端起桌案上剩余的半碗汤圆,用筷子戳烂一个一闻,便立马察觉出味道不对......有麻翘的味道。麻翘是一位毒性极强的药草,孕妇少食一点,就会活血开窍,刺激宫内收缩,导致流产难产。
那汤圆内陷很显然,不止有麻翘......
那时,顺产后的楚鸢在旁道:“我早知你是皇后,如若你能发誓,保我楚家东山再起,后半生荣华富贵,我便给你解药。”
怀姝此时疼痛万分,为了孩儿,也不得不答应楚鸢的请求。其实即便楚鸢不给她下毒,单凭寺中一年的朝夕相处,若是一朝回宫,也必然会帮她几分。
后来待怀姝服用过解药,用尽全力生下了筠栖。
可谁曾想慌乱之中,不知谁失手打翻了烛台。火烧着了床帘,顿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怀姝已经殚竭虑及,元气大伤,失血过多即便吞了解药也无力回天,更别说在浴浴熊熊的大火之中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