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温轻轻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她记得昨夜是靠在床榻边睡的, 醒来后却是齐齐整整的横躺着,头下挨着香枕,身上严严实实盖着薄毯。
脚部传来丝丝绵绵的痛感, 她伸了伸脚, “咝”了一声, 表情骤变。
从被请进宫开始, 再到被投掷玉碗, 这一切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宴会上的人各个心怀鬼胎, 她被蒙在鼓里。徐贵妃忽然的失态她在高台上睥睨的一清二楚。所以从那一个玉碗开始,她昨夜便不得不求于裴凝。
裴凝昨夜倒是规规矩矩没发疯,想到此,她觉得有些好笑,干笑了一声。也只是戛然而止的快乐。
温轻轻敲了敲床板,问道:“先生在吗。”
“嗯, 在。”
岑寂的声音从床板另外一头传来,声音略微嘶哑。
“好。”
温轻轻心里定了定。
左脚比右脚伤得厉害一些。她下床后,把所有的支撑点都使在右脚的后脚背。
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舞衣褪下, 十分费劲的换上了新的宫衫。头发也随意梳了梳,精神恹恹,脸似乎也消瘦几分,眼眶更深了一些。
昨晚一夜没有吃东西, 今日醒来反倒是特别饿。幸好岑寂端了早饭来一起吃, 清粥小菜,刚好符合她此时的胃口。
温轻轻喝了一勺白粥, 心里顿时暖滋滋的:“先生,咱们何时才能离宫?”
岑寂顿了顿,神色不大正常:“贵妃多留了我几日。你她倒是没说, 我们最初是公主请来的,一切还得需公主定夺。”
温轻轻又喝了一口白粥,想起不知何时才能离宫,胃口忽然就堵得慌,便什么都不想吃了。
岑寂的眼神落在她一双裹满纱布的玉足上,关切道:“你的脚还好吧?”
“不怎么好,离残不远了。”
温轻轻实话实说,自从穿书过来,她就连续惨遭了两次血光之灾。
“流年不利。”
她一边叹气一边揉揉肚子,脚痛也就罢了,肚子也开始疼上了。
为了保重身体她又多吃了两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琼露殿外有人来了。
声音渐渐嘈杂,脚步声攒动。
还未等她出去一探究竟,房门便被一脚踹开。
领头为首的是筠栖公主身边的女官阿阮,身后跟着一众侍卫,还未等温轻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与岑寂便如同八爪鱼一般被几位侍卫控制住上身。
阿阮神色冷漠,眼眸藏针,厉声道:“先抓起来,拖到院内。”
就这样,温轻轻本就腿脚不便,被侍卫拖拽着,她反倒懒得反抗了,直接被抬到了院中。
院内人也不少,两道守了侍卫,中间围着一团。待那些遮碍视线的侍卫散开,温轻轻愣了楞,眼前的景象视觉冲击较大。
青灰满尘的石砖地上面,躺了一具血淋淋的女尸,触目极为骇人。女尸浑身几乎裸露,下半身不着衣物,上半部分只盖了一只破碎的杏黄色肚兜。肚兜上沾挂着绿幽幽的水植,与血肉粘连在一起,道道被刀划裂的痕迹。
女尸雪白的肌肤应当泡过水了,些微囊肿,布着伤痕累累,鲜血横流蔓延,散发着腐烂腥臭。
她的脸稍稍干净一些,颊面是清晰可见被掌掴过的印迹,眼下黑青浓郁,头发湿哒哒的贴在头皮上,淌了一地水迹。
温轻轻仔细辨别,此人竟是李娥。
既是徐雁雪的心腹红人,也是近来名声大噪的大法师。
阿阮问她:“此人你认得吗?”
温轻轻道:“认得。”
谁不认得?
阿阮道:“此人死在了琼露殿后面的水井之中。”
“嗯?”
温轻轻双足受伤,站都站不稳,侍卫的手松一松,她便要栽倒了去。
阿阮质问着:“所以,昨夜你们见过?”
温轻轻摇头:“并未。”
阿阮继续问:“那为何她手心里攥着你昨夜舞衣上的金铃。”
阿阮眼神示意,待侍卫将李娥的细手摊开,一枚小小的金铃浸润着血水蕴存在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