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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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假话。”

树后面的阿桃笑着接话道, “我师兄的性格本就不太稳重,再露着他的脸,太容易被当成靠着相貌、不劳而获的人, 因此搞砸了好多事……”

她在给晏鹭词疗伤前, 便先用火镰和燧石在身旁燃了一小丛火, 每当用刀在晏鹭词伤处割剔几下烂肉, 便会将小刀在火上撩烫一番。

谁料疗伤到了尾声、她最后一次需要用火燎烫小刀的时候, 小刀在焰心处压得太低, 直接将火压灭了。

她也不再点火,而是直接亮着刮肉的小刀走到阿珣这边:“师兄,火。”

阿珣偏头:“怎么不去找河川?”

“他在帮我做咒画的颜料。”

阿珣也只是随口问一句。

阿桃还没回答完,他伸出的指尖上已经燃起了一簇焰心发蓝的火苗,炙热得让陆秧秧觉得眉心发烫。

但她眼前的阿桃却不受影响般,侧面对着她, 紧靠到了火焰前,专注地燎着小刀的各处。

从天亮后能清晰见物起,陆秧秧看到的, 几乎一直是阿桃的正脸。

每次看到,她想到的都是颜若桃李、灵巧俏丽,满心满眼只觉得她好看。

可阿桃此时这个定住的、颔着首的侧脸,却令陆秧秧心神大震, 实在眼熟得厉害。

陆秧秧还想再盯一会儿, 阿桃却已经拿着刀子回去了。

不久后,最后一刀割完, 阿桃松了口气,拿出一碗加了药的烈酒,说了句“忍住”, 便对着晏鹭词受伤的半身浇了下去。

晏鹭词登时脖颈青筋尽显,后牙将下颚咬得紧绷,但却没有哼出一声。

河川一直在对面卖力地用石头磨着一个红色的墨块,小山尖般的红墨屑已经在小碗里堆攒了好多。

但当他看到晏鹭词被浇药酒的这一幕时,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待晏鹭词因剧痛而生理性产生的身体颤栗过去后,他走了过去,接过阿桃手里的白布,心事重重地帮他擦拭包扎。

包扎到最后,他还是问了出来:“郑允,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不如意?”

他知道那加药烈酒的厉害。

纵使郑丁作为玄门弟子,自小经历了不少磨炼,但这样酷烈的药酒、又是浇到他那片露了白骨的重伤伤口上,他却还能咬住牙齿不吭声,那就绝不是只靠心志坚定就能做到了。

他必定受过许多更加可怕的伤、承受过更加非人的痛苦,才能这般习惯疼痛。

晏鹭词听了他的问话,却没有看他。

他盯着地面的一根杂草,语气淡淡:“幼失怙恃,群狼环伺,怎么可能过得好,不过是苟且偷生、留下一条命而已。”

“怙?”

河川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但并没有追问,而是同他商议。

“你在昊明府过得如意就罢了,若待得不舒服,等我将眼前的事处理好,我们一起四方游历如何?我在这世间相近的血亲,除了我的亲妹妹溪宁,再数,便就是你了。”

晏鹭词原本无动于衷,直到听见“血亲”二字,他才抬起眼睛,眼神阴冷至极,语气更是万分讥讽:“你的好心,都能得到好报吗?”

陆秧秧一听晏鹭词这个语气,就知道要坏事了。

她对着阿珣无声比划:“我要过去!我要过去!”

阿珣还没搭腔,阿桃就因为看不下去她的乱动而主动掺住了陆秧秧,把她和晏鹭词拖到了一起,肩并肩地放好。

然后,她再次对着两人啰嗦道:“你们就这么靠着静养,不准再乱动,听到了吗?”

阿珣笑道:“阿桃,你每次对上病人时都老气横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他们大上一辈呢。”

阿桃:“医者父母心,你就是不懂这点,所以学不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