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 123 章

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没觉得“偷簪子”这件事有什么问题,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去做坏事!

计划呢,很简单,晏鹭词到薛盈的首饰匣子那儿偷簪子弄出动静,吸引薛盈的注意,陆秧秧趁机想办法去偷药。

但真要实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薛盈此时就在竹楼中央的软榻上看书,那竹楼四面通气,周围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就算有晏鹭词在她面前挡着,只要陆秧秧的影子在外面一晃,薛盈也能把她的行踪看清个十成十。

所以,他们两人就一个继续剁药,一个边帮他拢着头发、边不时向竹楼里张望。直到日头西斜,十种药都处理好了,竹楼里的薛盈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竹楼后,去她种巫医药草的泥水潭子里摘药去了。

“快!快!快!”

眼见薛盈的背影消失,陆秧秧放开晏鹭词的头发,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就往竹楼里推。

放发簪的地方离那泥水潭子近多了,薛盈要是回来,怎么也会先遇到晏鹭词,那她就安全多了!

不久后,正当陆秧秧端起茶盏、将里面剩下的黑药倒进小瓷瓶时,薛盈推开了竹楼的后门。

她手里拿着根焦黑的药草,其形似藕,上下两节各长着个人嘴,正张张合合发出着怪异婴儿的刺耳尖啼。

她走进竹楼,在药草越发凄厉的惨叫声中,面不改色将它丢进了门边一个装满泥水的桶里。

药草咕噜咕噜沉了下去,声音随即淹没在了水里。

接下来,她在旁边的水盆里净了净手,走过拐角,正好看到了站在首饰匣子前的晏鹭词的背影。

第一时间,她并没有向他走近,而是想转身去看陆秧秧在哪儿。

而这个时刻,陆秧秧正猫着腰在往外蹿,薛盈转头后四处一寻,说不定就能看到她。

晏鹭词觉出不对,即便陆秧秧耳提面命,能不要破坏东西,就不要破坏东西,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在仓皇回身时非常“不小心”地把薛盈最心爱的一个簪子甩到了地上。

那玉簪子通体晶莹剔透,簪子里天然生出了无数玉霜,形状如同朵朵梨花,十分精妙,万中无一。

薛盈本欲转身,但看清摔的簪子后,她的眼神顿时就凝住了。

这一凝,就凝到了陆秧秧偷完药溜出去、又装成刚刚从竹楼正门口进来。

陆秧秧在不远处大概地知道晏鹭词打碎了东西,所以她提着襦裙走过来时,已经做好了一会儿要演出惊讶表情、然后责怪晏鹭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的全套准备。

但她万万没想到晏鹭词打碎的居然是这个簪子!

看清地上碎的东西,她当即磕巴了一下,准备好的词儿全都忘了演。

“阿、阿盈,他不是……不是故意的!”

陆秧秧当即道歉!

“是我把他的簪子弄坏了,然后撺掇他过来偷你的簪子的……”

说完,见薛盈面色毫无好转,她又换了种更软的语气。

“阿盈,我那儿还有不少头饰,我回头把首饰匣子整个儿搬过来,随便给你挑?”

她上前硬是抱住薛盈的胳膊,厚住脸皮晃呀晃地跟她撒娇:“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那个琉璃吹出来的大雁簪子吗?我送给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薛盈被她缠得头晕。

“知道了,赶紧松手。”

她用手指抵着陆秧秧的额头,把她往外推。

但推到一半,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她收起手指,低头问陆秧秧:“要簪子,为什么不是你来偷,而是他来?”

陆秧秧:“因为这样你就不会骂我啦!”

她眨巴着真诚的圆眼睛,说得理所应当,薛盈竟然被她的歪理给说得晕了头,不想再跟她计较,抬手彻底把她推开了。

在她们对面,晏鹭词见陆秧秧一直只盯着薛盈看、只对她轻声软语,心中渐生不快。

他弯下腰,将碎成几段的簪子一段段捡起。

他有所刻意,黑发如瀑般从肩侧滑下,露出来的侧脸唇红齿白,勾人极了,让陆秧秧不自觉就向着他多瞄了几眼。

感受到陆秧秧的目光,晏鹭词缓缓地抬起眼睫,用眼神向她问道有没有成功偷到薛盈喝的药。

陆秧秧当场会意,指了指自己的袖子里面,示意已经偷到了,然后悄悄地给晏鹭词竖了个拇指。

晏鹭词顿时冲她笑了。

两人短暂的这点互动并没有引起薛盈的注意。

推开陆秧秧后,她便去她的镜奁前拿了盒白膏,在手背上细细地涂抹。

等她再回头时,陆秧秧已经放下了竖着拇指的手,仍是一副做错事后认真反省的可怜模样。

薛盈:“赶紧走,别烦我。”

听完这句,陆秧秧即刻拉上晏鹭词,边冲薛盈喊着“十桶药已经全处理好了”,边两个人一转眼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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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时分,二狗叔听说山谷又来了客人,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又收拾了许久没用过的宴堂,热闹地挂了成排的红灯笼,敲锣打鼓叫上了所有人。

陆秧秧为了不让二狗叔失望,也隆重地打扮了一番。

等她和晏鹭词到了宴堂时,其余的人早都已经到了,宋谶也已正式地同山谷里的众人相见了。

他不仅尊重地拜见了每一个人,还给他们都带了礼,合心意的程度,连薛盈都没能挑出毛病。

她收下了礼,也不好漠视着人,见另外几人都被二狗叔拉着去后厨端菜、只有她和宋谶在这里干等,便挑了个话题,同他多说上几句。

“这藤环有些意思。”

她眼神向着他的腕上落了落。

“听闻藏药岛六年一开的秘境中生有一种古藤,那古藤生而有灵,绞杀毒辣,极为难缠。每一条藤活上千年,便会以全部的灵气精华在根结里孕育出一絮极细的藤苗。想要这藤苗,需得同千年藤灵不断缠斗,直至对方耗尽力量,再将其抽筋扒皮才能取得。”

她说着,见宋谶默认,略起兴致。

“就算是成功经过了秘境的试炼,能拿着里面东西出来的,也没听说有几人能将这东西带出来。你这细细的一条藤环,怕是要数十条藤苗才能编缠而成,若是用得好,藏药岛早就该换个岛主了。”

宋谶只笑:“我答应过赠我藤环之人,只会用它救人和自保,绝不会将它用于争夺。”

薛盈嗤笑一声,顿时没了兴趣。

见陆秧秧来了,她不耐再在这里跟宋谶寒暄,于是也甩了甩袖子,伸出纤纤玉指,屈尊去了后厨,帮忙端盘。

趁薛盈走远,陆秧秧赶忙上前两步,将那个盛着酸苦黑药的小瓷瓶拿给了宋谶:“我想知道这药的药效。”

宋谶接过后,打开瓶塞闻了闻。

“我有些思路,还需回去再细想一想。”

他语气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正欲问她,先前跑去拿饭的张百里一行已经端着盘子往这边走来了,他便将话暂时放下。

不久后,众人在满桌子的饭菜前落座,一齐等着神神秘秘去端最后一道菜的二狗叔。

陆秧秧捏着筷子,望着门口,翘首以待,终于看到了迟来的二狗叔,他的手中端着一盆长寿面。

晏鹭词看到长寿面,本来平静垂着的眼睛里泛起了波澜。他目送着长寿面上桌,眼睛慢慢睁圆,上下的睫毛都像花一样地绽开了。

这时,段峥明主动起身,先盛了一大碗,笑呵呵地放到了宋谶的面前。

他笑道:“你这孩子自己也不说,若不是秧秧提出来,要我们帮忙给你庆贺,我还不知道今日便是你的生辰呢。”

说完,他立马给陆秧秧使了个眼色。

陆秧秧顿时就领悟了。

今天这一出,八成是段叔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今日是宋谶的生辰,便把这事告诉了众人、做了布置。

这会儿说是她的安排,就是想让宋谶记她一个好。

段叔是好心,陆秧秧自然也不好当面反驳什么。

她冲着宋谶笑了笑,示意他随便吃、多吃点,随后又招呼大家都来盛面条。

见身边的晏鹭词始终未动,陆秧秧用自己的碗,盛了满满一海碗的面,又贪心地在浇头里舀了料最多的一勺,厚实地堆在了面条上,然后将碗推给了晏鹭词。

她担心晏鹭词不适应这个场合,便悄悄地跟他说:“你还想吃什么,你跟我说,我夹给你?”

晏鹭词盯着眼前海碗里劲道的手擀面条,眼睛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在陆秧秧的关注中,他迟缓地拿起筷子,夹住碗里的一粒虾米,

但夹了许久,他始终没能将筷子举起来。

最终,筷子尖的那粒虾米还是被松开,掉落了。

“秧秧还准备了烟火。”

段峥明还兴致勃勃地在给陆秧秧表功,“一会儿把饭吃完,咱们一起去把它放了。”

“给宋先生贺生的烟火吗?”

晏鹭词突然笑了。

他对着陆秧秧可爱地歪了下脑袋:“听起来很有趣,可惜我今日不能参与了。我好困,想回去了。”

陆秧秧直觉晏鹭词的情绪很不对劲。

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若是此时晏鹭词回去休憩,那她一会儿就能有机会跟宋谶好好地谈谈解除婚事的事了。

最终,她的理智占了上风。

她太迫切地想要先把婚事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