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原本是片未被开垦过的平坦地,地势平缓,土壤肥沃,但由于邻着个深不见底的陡立悬崖,一旦靠近很容易失足落下,因此轻易没人会越过山峰去那里。
可那里却是西南山谷唯一没有受到那场血雨腥风影响、仍旧可以耕种居住的地方。只要陆秧秧想办法在悬崖那儿设个阵,让人不能靠近,就完全能供他们自给自足地过活。
高烧退去的几日后,陆秧秧将这件事办成了。
后来,那晚不在山谷、并没有受到劫难波及、好胳膊好腿的人回来,看到山谷内的惨状,也都扛着行囊住到后面村子去了。
就这样,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村子的建设如火如荼,如今也算是能安稳过日子。
因为地处张百里的北峰后面,所以这管理村子的重担,便交到了张百里手里。
张百里也不负众望,十分负责,哪家需要点火,他都义不容辞,需要去山谷外的镇子采购生活用品时,也是他跑腿跑得最勤快。
而在这个村子里,有一对名叫阿桂和大贤的青梅竹马。
阿桂比陆秧秧大上几岁,十分地温柔。
山谷未出事前,她总是笑眯眯地跟在还很小的陆秧秧身后,帮她擦弄脏的脸、给她补刮坏的袖子。
山谷出事后,她明明胆子很小,连旁人的伤口都不敢看,却还是极力要求留在血都未干的谷里照料陆秧秧,不肯搬去村子。
直到她发现自己无法在崖壁山间独立生存,不仅照顾不到陆秧秧,反倒要陆秧秧时刻关心她,她才哭着离开。
分开居住后,两人便自然而然,不常见面了。
但感情是没有那么容易斩断的。
前年大贤向阿桂告白提亲的时候,陆秧秧正好到村子巩固断崖边的阵法,不小心就听了个全乎,捂着嘴在心里“哇哇哇哇”尖叫了半天。
去年夏末秋初,她从张百里那里听了一耳朵,知道阿桂有了身孕,特特地从山谷的宝库里找了好多补品,托张百里送过去。
此时听到阿桂难产了,陆秧秧立刻提起了心,手里提着的袋子不自觉垂到了地上。
……
村子里,一直有位产婆,多年来山谷里的婴儿几乎都是由她接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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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但如今她的年纪大了,手脚没有年轻时那么有力。
发现阿桂生得艰难,她用尽全力在阿桂的肚子上助产推了几下,胎儿不见下来,她自己反而有些撑不住,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背衫。
阿桂则更不好受,很快便连呼痛的声音都微弱了。屋内闷热,豆大的汗淌满了她的脸和脖颈,打湿了她身下的床褥。
大贤靠在另一侧的床边,将手送在阿桂的手里,被她捏得生疼也没呼一声,只是眼中含泪地紧张盯着阿桂,眼眶通红。
这时,随着屋门推开,一缕清风透了进来。
“薛姑娘!”
产婆见到薛盈,如同看到了救星。
她激动地鼓励阿桂:“薛姑娘来了,咱们没事了!”
阿桂睁开汗水糊住的眼睛,努力地露出一个笑。
“薛姑娘。”
怕吓到阿桂,产婆走到门边,小声地告诉薛盈:“胎儿位置不正,我摸着,膀子在外……”
情况危急,薛盈听完后,疾步往阿桂走去。
但她刚迈出步子,高髻上步摇钗尾的两颗飞凤金珠急急相互一撞,便又摇晃着停了下来。
她毫无声响站在原地,几息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虚影叠叠的手指,发怔般地蹙起了眉。
“破水多久了?”
一道声音从屋子门口传来。
薛盈慢慢转回头。
问话的青年一身白裳,身姿青竹般挺拔,神情又如玉般温润。
略一琢磨,薛盈竟猜出了这位是谁。
她倚靠到了墙边,示意产婆将阿桂的情况告诉了他。
青年听完后,取出了一个缥囊,请产婆将缥囊内的蜜水喂给阿桂。
蜜水充满着枫糖的清甜味,意识模糊的阿桂也毫无抵抗地喝下了。
不多时,几近昏厥的阿桂眼中再度有了精神,她咬紧牙关,在产婆的吩咐下继续用力。
观察须臾,青年又取出了一颗种子,托于掌心。
动作间,他的长袖滑落,露出腕上一条细细的、拴着个昙花铜钱的古藤环。
这藤环正发出着生命旺盛的叶绿色莹光,将种子缓缓包裹。
种子在这光中舒展生长,很快便长出了数片形似报春花的圆瓣草药叶。他摘掉其中最大最圆的一片,将它放在了阿桂的肚子上。
柔和的光华盖住阿桂的腹部,一直留意着阿桂状况的产婆惊喜呼道:“有动静了!
她重新做好了为顺产妇人接生的准备:“再加把劲儿!马上就能生出来了!”
屋子外,把大王给了薛盈的陆秧秧刚刚赶到阿桂和大贤的小院。
小院里站着几名有过生育经验的妇人,随时烧水准备着进去搭手帮忙。陆秧秧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远远地站到了角落,以便其他能帮得上忙的人顺畅进屋。
可即便她站得很远,阿桂生产时的呼痛声也不时会传进她的耳朵里,光是听着阿桂的痛叫,她都觉得呼吸不畅,紧张地两只手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