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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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鹭词仍旧烧得厉害, 但少年嘴角带笑,看起来心情甚好。

他继续道:“你说,我是被你从外面捡回山谷的,吃的喝的全由你来供养, 这才能活到今天, 所以我要在床上好好报答你。”

眼看陆秧秧杏一样的眼睛瞪得越发圆滚滚, 晏鹭词愈发口齿清晰:“我说我不记得了,你说不记得也没关系, 这里是你的家, 也就是我的家, 你会一直陪着我, 不会把我丢掉, 只要我在床上听话。”

句句不离床上。

陆秧秧沉默了。

“你还说了好多其他的, 我都记住了……”

晏鹭词说着,突然顿了一下,低头咳嗽了两声, 有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

陆秧秧:“你吐血了!”

“我的身体好差……”

晏鹭词一嘴血地疑惑:“我以前也总是生病吗?”

说完, 他又咳嗽了一声,他用手捂嘴,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淌出, 流到了手腕上。

“阿盈!”

陆秧秧朝着门口又是一嗓子。

倚在门上的薛盈自然看到了。

见到晏鹭词吐血,她的眼睛眯了一下,随手递过去一个翠绿的长颈圆肚碧翡瓶。

“让他接着,别把血弄到床上。”

陆秧秧听了, 这才发现,晏鹭词躺着的,是薛盈很珍贵的一张竹床, 每隔几月便会用药水浸泡,既能驱虫,又助安神,但如果被人血或滚烫的水碰到,竹床的效力就会受损,必须重新配药浸泡、花好一番功夫才能恢复。

天热的时候,陆秧秧经常来蹭床睡,对这张床最熟,所以下意识就把晏鹭词放到上面去了。

意识到这是那张床以后,她赶紧把翡翠瓶推到晏鹭词怀里,生怕他的血滴到竹床上。

薛盈打量了晏鹭词几眼,不紧不慢地走开了。

没一会儿,她端了一盆温水回来,重重把盆放下,又丢给陆秧秧几张帕子。

此时,晏鹭词已经不再吐血了。

薛盈:“他身上太古怪,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吐血,总之跟发热无关。既然不继续吐血了,就把他身上的血擦干净,不要抹到我的床上。”

陆秧秧马上弯腰打湿帕子,帮晏鹭词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擦到脸的时候,因为她的手实在太没轻没重,粗糙糙地就在男孩瓷白细腻的脸上,直接擦出了一大块红痕。

看到他又被她弄出了红痕,陆秧秧烫到了一般,蹭地收回了手。

她将帕子塞进晏鹭词手里:“药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你自己把脸擦干净!”

……

把药放到炉子上加热,陆秧秧坐到炉子对面的小扁凳上,看着噼里啪啦的柴堆发起了呆。

小时候因为喝醉,闹出的笑话并不少,但没有一次真的惹出什么祸。所以在今天起床后,陆秧秧不是没想过晏鹭词伪造的可能。

但她虽然已经不记得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可身体残留的感觉还在,光是沉寂下去、不再闹腾的惑心术都能让她肯定,自己昨日绝对是“饱餐”了一顿。

而更让她确信的,则是晏鹭词刚才说的那番“从外面捡回山谷”的话。

那完全就是她一本珍藏画册里的故事。

画册里面,一个妖女看上了一个俊俏的正道少年,想要跟他来几场露水姻缘。

那正道少年人品好、家世好,不出意外就是正道下一任的掌权人,自然不会跟声名狼藉的妖女滚到一起。见他誓死不从,妖女便使了奸计把他掳到手里,给他灌了失忆的药。

趁着他记忆尽失,她编了一套“你是从小被我捡回来养大的”的过往,随后连哄带骗把他弄上了床,然后将他双手缚起,不准他碰她,自己却在他身上起兴地好一番作弄……

陆秧秧觉得这本画册画得好,故事也有趣,因此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许多句子都能倒背如流,所以在听到她喝醉后把自己带入进了这本画册,她真的是一点都没感到奇怪。

唯一庆幸的是,那本画册是分上、下册的,陆秧秧只弄到了上册,因此故事在妖女即将把那正道少年剥光、正欲颠鸾倒凤时就戛然而止。

起床后,陆秧秧确认了一下,她应该也只是跟画册中一样在最后停下了,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麻烦事情。

但即便如此,在给好像真的失去记忆的晏鹭词灌输了那些奇怪的过往以后,陆秧秧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对着他说出“我喝醉了,俱不认账!”这种话了……

因为多走了一会儿神,药罐里褐色的药汁已经沸腾地冒起了大泡,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

陆秧秧赶紧捏着鼻子灭了火,把药倒进了碗里。

走到门口时,陆秧秧停住脚步,偷偷往里看了看。

竹床上的少年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努力坐直,认真地把脸擦干净,然后将弄脏的帕子叠好,放到竹床边的小桌子上。

发现了门边的她,他对着她露出了笑。

此时此刻,陆秧秧仍旧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已经见识过了晏鹭词很多的模样,但当他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粹少年的笑容时,她仍旧会因为他的太过好看而感到呼吸艰难。

因为药熬得太久,药汁沸腾得都差点扑出来,因此盛着药的药碗非常烫,她用了厚厚的好几沓帕子垫着,才不至于被药碗烫到手。

在她偷看的这段时间,热度已经渗过了帕子,又开始烫手了。她连忙走进屋子,把碗搁到床边的小桌上,然后甩着手指降温。

晏鹭词看到后,抓住了她扑棱的一只手,耐心又专注地帮她吹了吹发红的指肚。

他还发着烧,吹出来的气都是热的,论理是没有什么降温的作用,但被他吹过以后,陆秧秧的整只手都酥酥麻麻的,倒是也感觉不到烫了。

于是,等他把五根手指吹完,陆秧秧就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让他继续吹气。

晏鹭词看到她毫不客气伸过来的,忽地又笑了,笑里有种说不出是宠溺还是纵容的意味,总之是种在陆秧秧的记忆里,从没在晏鹭词的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如果……

看着帮自己吹手指的晏鹭词,陆秧秧暗自想。

如果他真的失去了记忆,并且相信了她给他所灌输的那些故事,就这样重新开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用再为她身上的惑心术担心。

虽然增大了他们追查“扼颈”的难度,但他都已经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陆秧秧犹豫着,问他:“我跟你说过你的名字吗?”

晏鹭词:“你喊过我的名字,但我不知道是哪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