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鹭词开心时说出来的话向来都更可怕, 什么“乖乖待在我身边”,陆秧秧早就习惯了。
反正自从知道惑心术的厉害后,她就没想过要放晏鹭词走,以后还不知道是谁乖乖待在谁身边呢。
现在她担心的还是晚上的事会不会出变故, 毕竟晏鹭词做事随心所欲,到时候他会不会又不高兴, 陆秧秧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但她还是按照约定,在夜幕下做出了一身风寒露宿许久般的灰扑扑打扮,挤进了河边围观储香院少女们的人群中。
这次晏鹭词倒是信守了承诺,都不用她费心演什么, 就有人来找到了她。
走到她面前的是程凤身边的佝偻老者。
“姑娘。”
他的声音跟他苍老的面容很像, 都是低沉也沙哑的。
“请问你是否出身豫南秦家?”
“是!”
陆秧秧面露激动地点头。
“我来找我家小姐!我听说她……”
陆秧秧嘴上不断说着她早已想好的台词,视线却不自觉又落到了老者眼角的那颗小痣上。
他的眼睛因为年迈而浑浊, 脸上布满了岁月的风霜, 明明就是她从未见过的人,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陈先生。”
没等陆秧秧激动地把她语无伦次的话说完, 程凤已经带着晏鹭词走了过来。
“美人等不及,便亲自过来了。”
陆秧秧看过去,晏鹭词身上披着的还是那件赤金麒麟的斗篷,将他的手脚都遮了起来, 脸上戴着一张由数颗细圆珍珠串成的珠帘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微微晕着粉色的桃花眼睛,还有他额前那片用鲜红染料勾画的大朵奇异红花。
陆秧秧忽然意识到, 他额头的那朵花并不是为了好看才画上的,那是用来模糊性别的咒画。
百年前有个玄门世族在大门悬挂了一幅山巅虎啸图,画中自有灵力蕴藏,怀有杀意之人便会在门前被猛虎所喝,轻则灵力震荡目眩,重则神识直接受损,给这世族带来了数年的平安,“咒画师”一派就此声名大振,被人追捧。据传最厉害那些咒画师甚至能绘出画中幻境令人沉陷其中。
但咒画的要求极高,需要极为精细的画工和极为精妙的灵力掌控才能让其发挥作用,如今能在玄门中留下名号的咒画师都在逐渐年迈,人老手抖,便画不好了,而年轻一代的咒画师却还没有成长起来,青黄不接,让咒画师变得更为珍贵。
在这样的时段中,晏鹭词额前的咒花虽不能说画得有绝妙,但他会画咒画这件事本身的价值就很高了。
陆秧秧盯着他的额头,心说这也太离谱了。
符术。音律术。咒画术。玄门中最为偏门几种术法他竟然都有所涉猎,陆秧秧觉得,以后就算他说他还会正道至尊玄天盟的镇海剑法,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她嘀咕的这段时间,晏鹭词也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他的赤红绣金斗篷解开,兜到了她的头上。
为了让故事更逼真一些,陆秧秧有意把外袍弄得旧了一些,肩肘的地方都被磨出了毛边,在一众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少女中,的确看着有些寒酸。
因此晏鹭词这么一做,爱惜的意味十足,让程凤立刻明白了。
“找到了便好!”
爱屋及乌,程凤对着陆秧秧也是和颜悦色。
“你家小姐很是惦记你,时常同我提起与你的往事,既然你如此忠心找了过来,今后便继续跟在她身边好好伺候,长乐宫不会亏待你。”
陆秧秧马上行礼道了谢,然后就提着斗篷的尾摆走到了晏鹭词的身后。
这斗篷穿在晏鹭词身上是刚刚好,可落到陆秧秧身上就大得离谱了,在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裹起来后,还有好长的一截垂在地上,就像小孩子在披着条床布。
但陆秧秧却一点也没有不开心。
其实,她在看到它的第一面就觉得它漂亮了!但这毕竟是晏鹭词的斗篷,她还是有些顾忌,不太敢穿,不过,既然晏鹭词非要让她穿上,那她也就不再推辞了!
戴着红色的兜帽,提着斗篷长长的摆尾,陆秧秧跟在晏鹭词身后,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地把河灯放完,然后又提着摆尾蹦蹦跶跶地回了院子。
进了院子后,她还是不想脱下来,即使程凤专门叫人给她送了好多件侍女的裙装,她还是觉得身上这件赤金斗篷最神气最好看。她甚至都打算穿着这件斗篷跑去找薛盈他们。
但晏鹭词却不准她离开。
“你一会儿要跟我出门。”
“去哪?”
“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