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章

好端端一场秋猎, 却冒出来一个西平王勾结皇后,意图弑帝篡位,再好的心情也给磨没了, 所幸本来就打算秋猎过后便摆驾回宫, 于是建明帝便决定提前回宫。

那日虽事发突然, 但大多数官员身边都跟着会些拳脚的小厮, 因此, 除了有几个倒霉的,逃命时跌伤了手脚,还有几个被流矢刮伤了皮肉,除此之外倒也无人伤亡。

建明帝下令休整三日, 三日后便起驾回宫。

姜妁趁着这个功夫, 给宁国公夫妇去了封信, 将建明帝同意白菀母子入白家陵园的事,与他们细细说了一遍。

而后, 宁国公夫妇便决定与帝王仪仗一同回京。

迁坟是大事, 得从长计议。

*

京城, 丞相府

此时已是月挂柳梢头, 相府书房里的灯却还亮着。

杨昭拐过长廊,停在书房外, 敲了敲门:“相爷!”

“进来, ”

男子清越的嗓音从里传来。

杨昭推门进去, 容涣还端坐在案台前, 台面上堆叠着半人高的奏折。

自建明帝往行宫避暑,从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便要经由容涣的手,挑拣紧要的派快马给建明帝送去, 若无关痛痒的则由他代为朱批。

建明帝这一朝遇袭,朝野上下大为震动,各地州府纷纷上奏,表示慰问的同时,再表达一下自己的耿耿忠心,如此一来,容涣要处理的奏疏便多了许多。

“怎么了?”见杨昭进来许久还不说话,容涣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手下的朱笔却半分不停。

杨昭伸了伸脖子,不知道该不该说,踌躇了半响,才道:“公主殿下在查您回京途中的事儿,已经查到了那几个流民头上,您看,是由他查下去还是怎么着?”

听他提起姜妁,容涣手下一顿,眼睛落在自己至今还裹着纱布的小臂上,眼底浮现出点点笑意,这点伤,能换来她的心疼,值了。

“不用管他们,”容涣不打算阻止,也不打算直接告诉姜妁,他在等她自己来问他。

杨昭猜也能猜到容涣会这么说,点点头又道:“还有,他们不愿意与那些贪官当庭对峙,说外头死的千千万万个百姓,已经是最有力的证据。”

容涣皱着眉,显然有些意外,却尊重他们的选择,道:“既然如此,你给他们准备些银两,连同那处别庄的屋契一起交给他们,他们的家人大多已经去了,斯人已逝,当下的人活着才最重要,便让他们在京畿附近安家吧,一切从头开始。”

杨昭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下。

容涣复又拿起笔,这回却愣了许久,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甚至有显而易见的怒气在翻涌。

他长出了一口气,想了想,索性放下朱笔,从卷缸里随手抽出一卷画,徐徐展开。

一身红衣似火的美人在廊桥上回眸,周边荷塘里盛开的夏莲不及她半分。

姜妁一直以为,是她先把容涣挑上的,实际上,容涣认识她时,远比她记忆中要早得多。

那时候容国公府还没覆灭,容涣的姑母容太妃还活着,容涣在国子监读书,夜里便歇在容太妃的宜景殿。

那是一个雪夜,冷宫突然起大火,任由漫天大雪也扑不灭。

姗姗来迟的建明帝铁青着脸让人救火,宫女内侍拿着木桶一桶一桶的往火光冲天的冷宫浇水,骁骑营的侍卫裹着打湿的棉被试图往里进。

豆丁大小的姜妁裹着被子,站在雪地里,呆愣的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刚刚十岁出头的素律在她身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