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丢人现眼!
姜妁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重整肃容道:“容相方才可有和本宫说些什么?本宫自来便有酒醒后容易忘事的毛病,现下已经全数记不得了。”
为了不那么丢人,姜妁决定装傻到底。
但她却忘了,容涣多了解她啊,她一抬手一眨眼,那点小心思,他心知肚明。
瞥见她锁骨处,那颗因她肌肤泛红显得越发嫣红的小痣,容涣笑了一声,促狭道:“殿下说,要让皇上给我俩赐婚。”
“本宫才没有说过!”姜妁听着容涣信口雌黄,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边厉声否认。
容涣一挑眉,道:“殿下不是有酒后忘事的毛病吗,自然是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
“本宫不记得便是没有!”姜妁知容涣在胡言乱语,但倘若她承认自己记得方才发生的事,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殿下不记得没关系,臣会记得跟皇上提的,”容涣笑意更深,面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喜色,眼底隐隐有些期待。
“容涣!”姜妁低声喝出他的名字,脸色也沉了下来。
“好吧,”容涣笑了一下,一摊手道:“臣不该拿这种事作乐。”
他还在笑,却像个面具一般挂在脸上,姜妁能看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
姜妁心下有些不适,却强压着不去想,抚水浇在自己凉透的肩膀上,一边问:“你这次来,是西平王那头又有了什么动作?我让人给你送去的消息收到了吗?”
她有些心虚,连自称也忘了。
容涣拿过一旁的水瓢,舀水淋在姜妁肩上,一边说:“收到了,皇后娘娘已经将京城的布防图送了出去,西平王的一部分兵马正在京郊埋伏,还有一部分驻在九黎山脚。”
姜妁面上平静,听容涣如此说,一点也不惊讶。
前世西平王造反要更晚一些,却也和嘉成皇后有关。
前世姜棣战死沙场,镇国将军府涉嫌叛国,抄家灭族,独活的良妃郁郁寡欢。
后来,姜妁带着那个在战场上偷袭姜棣的士兵见过她一面后,良妃彻底疯魔,举着朴刀将姜祺乱刀砍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还要举刀砍向嘉成皇后时被侍卫错手杀死。
而嘉成皇后也因姜祺的死几欲癫狂,转身便联合西平王造反,若非容涣救驾及时,建明帝几乎要被西平王斩杀当场,可后来也落了病根,差点被贤妃和五皇子捡了便宜。
这一世白绾被扼杀在摇篮里,西平王提前与嘉成皇后有了接触。
前有建明帝厌弃,后有姜祺重伤,嘉成皇后必然要为姜妍和姜祺谋后路。
而姜祺伤及根本,再无能登大位的可能,对嘉成皇后而言,既然不是姜祺当皇上,那么谁当皇上都无所谓了,那为何不寻一个能许给她们好处的人当皇上呢。
恰巧这时西平王递了消息来试探,姜妁猜都猜得到西平王许给嘉成皇后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建明帝禅位,他做太上皇,她做太上皇后,再封姜棣做个富贵贤王。
除了后面这一条,毕竟前世的姜祺已经死了,前两条简直是嘉成皇后梦寐以求的,她汲汲营营大半生,所求的不过是与建明帝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可西平王不这么想,他贪心得很,前世他一闯进金銮殿,便毫不犹豫的对建明帝痛下杀手,这一世也必然不会有任何不同。
只是这一回,京城空空如也,为了万无一失,那么西平王便会做两手准备,一边派人静悄悄拿下京城,一边找准时机对建明帝下手。
而三日后的秋围便是最好的机会。
姜妁让素律过来伺候自己穿衣,容涣则避去了屏风后面。
待她穿好衣裳,便赤着脚,披散着湿漉漉的发站在临窗的几案边往外看,外头的月亮悬挂在正空,被黑云遮住又散开。
容涣走近来,便瞧见她踩在绒毯上的双足,她背对着他,只露出一点白里透粉的脚跟,身旁是拿着鞋袜追着她跑的素律。
素律见容涣进来,面露无奈:“殿下又不肯穿鞋。”
容涣随手端起一旁的绣凳,走过去,把姜妁摁坐在绣凳上,从素律手里拿过她的罗袜,一手执起她的脚,在自己衣袍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的替她穿上,动作娴熟,像是已经重复过千万遍。
姜妁望着容涣头顶的玉冠,这是她一年前随意赠给他的,打赠他的那日起,他便日日戴着。
她动了动另一只还未穿上罗袜的脚,下一瞬,微凉的脚掌便落入温玉般的手心,紧接着便是轻柔的动作。
姜妁幼时没穿过什么鞋,更别说罗袜,夏日里经常赤着脚走来走去,哪怕后来被建明帝接出冷宫,她还是不爱穿鞋,直到她遇见容涣。
第一次有人弯腰执起她的脚,拂去脚底的尘土,替她穿好鞋袜,这个人总是不嫌麻烦,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踢掉鞋袜后,一次又一次的替她穿好。
现在姜妁还是不爱穿鞋袜,却只在容涣跟前如此罢了。
素律端着棉帕走过来,却又被容涣接了过去。
“殿下湿发未干,吹了夜风容易受凉,”容涣挽起她垂落的发丝,用棉帕一点一点绞干。
姜妁趁着容涣替她绞发的间隙,匐在案台上,提笔写了一封信,写完后,还明晃晃地摁上自己的私印。
她将信折好,装进信封里,再浇上火漆,用铁章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