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陷入沉思。
选……选个大头鬼,这两个选项,哪一个听起来都不大美妙。
前者听起来就挺疼的,后者万一楚狂人真的出手把昆仑搅个天翻地覆,最后受苦受累的不还是他这个首席?
而楚狂人则找了竹床尚且完整的地方,悠悠哉往上面坐下,翘起二郎腿,很是不羁。
刺客有一双能在黑夜看清东西的明亮眼睛。
他将手中的刀一收,饶有兴致的看着青年如何选择。
选了同门,就是君子,但又有几个会长久记得这份恩情?
选了剑道,就是小人,虽然保住了拿剑的左手,但午夜梦回想起那些因他而死的同门,剑心恐怕会碎的稀巴烂。
无论选哪一个,苏城的剑道都是废了。
这个选择堪称恶毒,足以见得楚狂人的险恶用心。
楚狂人最喜欢给出这样考验人性的选择,他笑眯眯的耐心等着。
青年此时已经收了往日常见的温和笑容,而是一脸凝重。
良久,青年将眉山远黛搭在左手手腕,似是要划,却又迟迟下不去手。
他长叹出声,摸索着走到刺客面前,将手里的眉山远黛一递“你帮某划,刺客的手会稳点。”
楚狂人的笑容收敛了些,他想看到的是青年丑态毕露、撕开温柔表象的丑恶嘴脸,却不想竟是位真正的皎皎君子。
他最讨厌这样的人,衬的他像是阴沟里的臭虫。
“你确定?那从此可是再也拿不起剑了,苏,首,席。”楚狂人再次点明这事的重要性。
他终于是一改轻佻,紧紧盯着青年,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而青年似是有些不耐烦道“快点划,划完了某好继续睡觉。”
话锋一转“然后你再去把昆仑主峰那些弟子杀个干净。”
对付楚狂人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就要出其不意打乱他给出的所有选项,才能搏出一线生机来。
苏城在赌,赌恼羞成怒的楚狂人既不会划他,也不会去杀昆仑弟子,反而会拔刀对他出手。
“……”楚狂人微怔,觉得自己似乎是幻听了“你让我划了你的手腕,然后去杀了那群弟子?”
这算是什么?青年这两个选项都不要,表示你随便吧,他只想去睡觉。
真绝,苏城这是走了“我全都要”的极端反义词“我全不要”。
青年心里打鼓,面上却装着露出疑惑之色,似是好奇般问道“不然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的死换某的活,这不是很划算的买卖?”
而后,青年又随意道“杀人是一项很费力气的活,你先划某的手腕找找感觉,过会儿杀起来不也顺手些?”
语气之随便,像是卖菜的大爷给买菜的大妈又添了棵白菜做添头。
现在楚狂人倒不像臭虫了,像是个半夜来逗笑的小丑。
“你……?!!”
青年打了个哈欠,又把手腕递了递,像是在哄发脾气的小孩“快划啊,不划可就睡了。”
楚狂人往日里都是把别人戏弄于掌心,如今还是头一次被别人耍。刺客怒极反笑,恼羞成怒把手里的野草塞回青年手里。
“我真的会杀了他们。”
闻言,青年笑出声来,破罐子破摔道“那你快去,早去早回。某在这等你,杀完他们记得回来划手腕。”
看着青年满不在乎的样子,楚狂人原本恼怒的心情也微微收敛。
从刚才开始自己就一直被他带着节奏走,完全不符合他的刺客美学。
不能这样了。
楚狂人如是想着,脑中飞速开始思考起来。
伪君子最怕什么?
怕被人直白的揭穿自己的假面。
心下了然,楚狂人稳住心态,半是挑衅的讽刺道“你笑的可真假,我看苏首席也未必真的友爱同门——明明前一刻还和他们谈笑风生,现在居然狠心让我杀了他们。”
直白的就差在苏城头上贴一个“伪君子”的贴子。
闻言,青年收敛了笑容,看起来颇有些严肃,虽是看不见对方,仍是尝试用那双眼睛看着,似乎要把楚狂人看个真切。
“你真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