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自己凑过来的,脸皮很厚,也很弱,虽然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是顶尖的强者了。我可以轻易捏碎他,但我不太想杀人,也许和我过去的某段经历有关。
“聒噪。”我虽然看不见,但黑暗并不影响我感知一切。如果需要,我甚至能将周围的一切描绘下来。唯一的差别只是一切蒙上了一层黑雾,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某与姑娘一见如故,不知能否结伴,同游江湖?”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凭借几个模糊的特征拼凑出一张笑脸。
“无聊。”
最终还是抵不过这人跟狗皮膏药一样的黏劲儿,我默认了他的存在。也许我内心深处也渴望着一个人的陪伴吧。
“某有一问。”他笑道。
“说。”
“某观察了姑娘好几年,姑娘身负眼疾,却从未止步哪处,可是有什么执念?”这第一句话若是放到现代社会,可以被当做偷窥狂论处。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我从不在意任何人或因任何人而在意。
“找人。”我言简意赅。
“哦?某掌握着天下情报,姑娘要找什么人?”这个人满脸的得意,但在听到我的下一句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知。”
“不、不知道?不知道那你还找?”
我和他说了相识以来,第一句长句。
“不知,也要找,至少给自己一个可以前进的理由。”
他突然沉默下来,由于此时的特征不太明显,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某就陪你好了。”沉默只持续了短短一秒,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我熟悉的、死皮赖脸的笑容。
于是,他就真的陪我找了几十年,直到他找不动了,躺在床上。
人类的寿命短暂如蜉蝣,我站在他的床边,感受着他将尽的气数。
“某、真是……抱、歉,没、没能……找到……”他苍老的声音越变越小,“某、某走之前,能否……知道……你、你的名字?”
说出最后四个字时,他几乎使用了全身气力。
我沉默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都要死了,那就随便编一个告诉他好了。
“应零,应自飘零。”
“认识你,某……三生……有幸……”他奋力地挤出一个我熟悉的笑容,只是满脸的沟壑和无力的面部肌肉反应给我的表情真是比哭还难看。
“那你的名字呢,你从没告知我。”
这句话他终究是听不到了。
我从他家里走出,听着背后人群哀恸的哭丧,沉寂的心中竟久违地泛起一丝波澜。
“我又是一个人了……也好。”
旧世如尘怀故梦,哀歌一曲奠寒松。流风不及悲白雪,血月应零寄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