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天气不是很热, 晚上还有些凉意，顾城开了车窗，手肘搭在车窗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
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很急很快, 吹到脸上有些疼。
县城通往高速的路上有一小段水泥路，先前下过雨, 路上有些泥泞, 不太好走, 车子经过这段, 很是颠簸。
这个时间点，四周很安静，只有车里何律师的声音。
“在这地方吃了不少苦吧，”何律师想要伸手摸摸顾城的脑袋, 被顾城冷着脸躲开, 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大家都很担心你，生怕你在这边受委屈。”
顾城扯了扯嘴角。
担心他？
真是好笑。
大概是看出来顾城的不耐烦，何律师也不和他绕弯子了。
“......现在的情况我在电话里都和你讲了，你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抢你的东西？”
顾城没说话, 沉默地看着窗外。
“先前你赌气跑到这里来就算了，眼下你在这里还能待得下去？”何律师看着身边坐着的人，叹了口气，“你现在在这里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从小到大你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资源, 我们都是按照顾氏的继承人来培养你的，现在到了你施展你能力的时候了，你又躲起来了, 你是打算把顾氏拱手相让吗？”
一旁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到一般，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何律师急了：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顾氏几万员工想想，为董事会支持你的那些伯伯们考虑考虑。”
蒋馨柔那女的都已经怀孕了，这人还跟没见似的，回头等顾建邺那个蠢货脑袋一热，真把顾氏的股份分出去一波，看他还能笑得出来！
顾城没转头，只嘲讽地笑了笑。
别拿什么关心他这种借口，来掩饰他们自己的欲/望，说白了不过是利益至上罢了。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真的为了顾氏的员工考虑似的。
何律师咬了咬牙：“你也不想想你妈妈，顾氏能有今天，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到头来你拱手给了蒋馨柔那女人，你良心对得起”
“别提她！！！”
顾城忽然暴怒，猛地转身一把掐着何律师的脖子压在后车坐上。
整个人都压了上去，面色铁青，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大掌重重地掐着身下的人，一字一顿道：
“再提她，我就杀了你。”
顾城力气很大，大到何律师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掐死。
何律师满脸通红，艰难地吐着字：
“好......我......我......不......不提。”
顾城松开手，何律师忙开了车窗，趴在上面大口地喘着气。
半晌，
何律师缓过劲儿来，转头看着顾城，苦笑道：“阿城，我以为你已经好了。”
白心雅死后，顾城的精神就有些许不太正常。
安静的时候，沉默又冰冷，一旦暴怒，整个人就变得极度狂躁，无差别攻击，而且下手极重。
甚至对他的亲姐姐顾婷也会下狠手，他把顾婷从楼梯上推了下来摔断了腿，却丝毫没有愧疚。
顾城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他是顾家重点培养的继承人。
聪明有能力，任何一件事他都可以做得很好。
绅士有风度，从来不会轻易发脾气，更不会像现在这样。
顾城忽然笑了，伸手把人拽了过来，拖至胸前。
“你觉得我有病吗？”
何律师眼神微闪，没敢开口。
顾城冷笑一声，松开手，把人扔了过去。
安静了一会儿，顾城才开口：
“董事会那边什么意见？”
何律师忙坐了过来，说道：
“董事会自然是向着你的，只是你爸爸他前些日子说起来，想给蒋馨柔他们母子三个一点股份。”
原本是没打算给顾宇股份的，但眼下蒋馨柔怀孕了，顾建邺也知道顾城的性格，将来肯定不会给他们一毛钱，还不如趁早分他们一些，后半生也算有个着落。
“就这？”顾城睨了他一眼，“你们就急了？”
八字还没一撇，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这帮老狐狸就坐不住了，恨不得连夜把他弄回来赶紧去抢股份。
何律师摸了下鼻子，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吗？”
他们可都是顾城这边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道理看着自己的利益受损还能坐视不管吧。
担心顾城又不以为然，何律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主要是那女人这段时间动作实在多，连你妈妈的房间她都想要”
旁边的人一个冷眼，何律师咽了咽口水，解释道：“不是我故意提起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女人真的是无法无天了，顾氏的事情总想掺和一下。”
顾城敛眸，没有说话。
何律师还在一旁说着蒋馨柔这段时间的过分行为：
“她还带着顾宇光明正大到公司来，坐在你的位置上，顾氏的最新收购案她也要说上几句，什么都不懂还在那里......”
顾城闻言，忍不住嘲讽道：
“一个女人你们都搞不定吗？”
他怎么不觉得蒋馨柔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女人除了会勾/引像顾建邺这样的蠢货之外，还有什么本事吗？怎么听何律师说得，她好像都快只手遮天了似的。
什么时候顾氏已经败落到这种地步？偌大的顾氏连这么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何律师心虚地别开眼，没有吭声儿。
顾城冷笑：“别是故意放水，没想到后面控制不住了。”
“没，没，怎么可能呢？”何律师结结巴巴地说道，“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呢？”
顾城勾唇，直接替他把话说完了。
“怎么会没有呢？毕竟，我走了，顾婷又撑不起来，只能提前选一个顾氏的接班人，不是吗？”
“只可惜，顾宇被蒋馨柔教得上不了台面，那女人又贪心，给了点儿甜头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然你们会这么急匆匆地把我找回来？”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结果呢？
扔了个烂摊子给他，一群废物！
顾城不渝，这帮人也无非就是看准了，他肯定不会让蒋馨柔母子两个碰一点儿顾氏罢了。
“......对对对，已经接到了，”电话打过来，何律师看着身边的人，点点头，可以压了下声音，“我们现在就在回去的路上，很快的，凌晨应该就能到了，对，对......”
顾城收回视线，闭着眼睛，靠在后车座上。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顾氏，不喜欢顾家，不喜欢那个牢笼一样，整日都在勾心斗角的地方。
除了利益，
再没有其他。
*
凌晨回到了A市，董事会的人都等在这里，见到顾城时，宽慰了几句，随即便纷纷上前，说道：
“阿城，你总算回来了，伯伯们都很担心你。”
“上次是大家的疏忽，你爸那个不着调的，回头我们肯定说他，你跟他置什么气，是不是？”
“没必要为了他让自己受委屈，是不是？”
“今天几个伯伯跟你一起，正好回你家咱们把话说清楚。”
“对对对，伯伯们都是向着你的，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也不能让你吃亏。”
“走走走，别耽误了，趁着早上解决了也不耽误其他事儿。”
......
顾城看了一圈，垂了眼，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顾家时，保姆也才刚起来，看到车上下来的一众人，有些意外，刚要开口，就被董事会的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