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很轻,软软的棉花上沾着凉凉的药水,小幅度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渍,偶尔触碰到脸上的伤口,蛰得人身子一缩。
时念动作一顿:“很疼吗?”
有点儿疼,有点儿麻,还有点儿痒,时医生的动作太轻了,手里的棉签像羽毛一样,挠得他心痒痒。
顾宇撇开目光,“还好。”
“我轻一点,”时念低头,重新给他擦药,“你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嗯。”
时念的动作又轻了几分,安静了几许。
顾宇开口:“严重吗?”
时念摇头:“不严重。”随即顿了下,“不会留疤的。”
顾宇忽然笑了出来,扯到了伤口,蹙了下眉,看着时念。
“时医生,你在帮顾城说话吗?”
在他被顾城打成这样,伤痕累累的脸上,她还能面不改色地告诉他“伤得不严重。”
大概就是没被打死的......程度吧。
果然,
被偏爱的都是有恃无恐。
时念没说话,清洁完伤口,又用棉签沾了药膏给他涂抹开。
“待会儿有普外科的老师过来,你直接转到那边,他们给你做个检查,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直接出院,回头”
“时医生,”顾宇打断她的话,“你觉得顾城没有错,是吗?”
时念顿住。
“还是,你觉得我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他殴打是理所应当的?”顾宇神情有些激动,看着时念,近乎逼问道:“是吗?”
“我,我,”时念犹豫着,“我没有这么想。”
顾宇看着她,苦笑道:“......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冲动了。”
时念抿了抿唇。
“大概是因为,”顾宇无奈地笑了笑,“从小到大挨打得次数太多了,心里难免有些不平吧。”
“不过阿城向来都是这样,对我是这样,大姐也一样,”顾宇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说给时念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对谁都是这样,稍有不顺心就会发脾气。”
时念拧了下眉,到底是忍住了。
——
处理完顾宇的事情,又安抚了病区的病人,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傍晚那会儿的雨下得大,一直持续到现在,空气中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时念站在医院大门口,看着屋檐下落下的雨滴,砸在地上,溅起一小圈水花,一时出了神。
“你好,我想问一下,”旁边过来个中年女人,穿着很朴素的深蓝色长裙,手上拿着一把有些变了形的雨伞,看着时念,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肾内科在哪个病区?”
时念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做透析的,”女人看起来也是一知半解,半比划半和时念解释,“给血净化净化的那个,你知道在哪儿吗?”
时念回过神来,指着医院里面,最靠内的那栋楼,“就是那栋,上面写了个5号楼,你去那里。”
“好好好,谢谢啊,”那女人很激动,刚才问了一路,都让她进去找,这会儿总算找到一个知道的人,赶忙回头冲着不远处坐在石墩上的男人喊道:“赶紧过来,找到了!快点儿!”
男人离得远,嘟囔了几句,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没有拿伞,身上有点湿,快到跟前的时候,被女人一把抓了过来,骂道:
“你磨蹭什么,赶紧!”
“哎呀,为啥非要到这儿看,搁咱家那儿不是也有吗?县里就行。”
“这儿好,这儿洗得好,回头把你身上的血都给你换成好的,快点儿。”
“我自己来就行,你非要跟来。”
“你自己来,你上次不还跟我说自己一个人跑医院难受?”
“我啥时候说了?你这女人真是整天嘴上没个真话我发现......”
“我咋没有......”
絮絮叨叨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听不到了,只能看到夫妻两个在那儿边吵边走,女人打着伞往男人头上挪了些,被他移了回去。
“时医生?”门卫处的保安看时念一直站在这里,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没带伞?不然我给你一把吧。”
“没事,”时念收回视线,笑了笑,“不用,雨不大。”
“姐姐,”有人拉了下她的衣服,时念低头,一个小姑娘站在她跟前,梳着两个辫子,笑嘻嘻地看着她,“送给你。”
时念接过来,是一个小袋子,里面有一把伞还有几块儿小糕点。
“这是......”
时念怔了下,猛地抬头就看到缓缓离开的宾利车。
愣了几秒,时念立马追了上去。
“顾城!顾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城:你怎么不追了?
时念:追不上
顾城:你不追怎么知道追不上?
时念:......你开得车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