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地一半注意力放在从外野传回来的球上, 大大张开投手手套等球,一半注意放在冲过来的宝木身上,身体半蹲, 膝盖半弯,重心保持平衡,一双杏眼充满凛冽的煞气!
宝木正在奋力往前!冲刺的身体带起赫赫风声, 脚下带起一大片飞扬的尘土, 不断逼近二垒!
球,也正在迅速逼近二垒方向!
东地再次快速且小步往右边移动两步, 摆好接球姿势, 同时也更远离二垒垒包。等下接住球后, 一定要马上回垒!球到达的时间和虹川王牌投手过来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要比他的回垒和对方的滑垒哪个更快!不然就比他的触杀和对方的触垒哪个更快!
电光石火之间, 东地大脑高速运转。突然!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奔过来的宝木又硬生生提高了几分速度!该死!他怎么还可以加速?触杀可能都来不及了!
就在东地警惕对方滑垒动作的时候,宝木却没有滑垒!
宝木睁大眼睛,咬紧牙关,已经加速的他像是一支从暗处袭来的箭矢!凌厉飞快到出人意料!更出人意料的是在逼近二垒的时候,他!没!有!减!速!反而脚下竟然再次硬生生提速!冲过二垒,往三垒的方向继续冲!
没有丝毫停留!
冲!
诶?停在二垒附近的东地愣了愣, 那阵从身边经过的猛烈的风还刮着脸上的皮肤, 耳边还残留着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扬起的尘土从半空中缓缓飘落。他大脑短暂的空白后, 是几个连续闪现的念头——虹川王牌投手怎么没有滑垒?怎么没有停下?怎么还在冲?这里就是二垒啊!
“东地浩史!”一垒侧休息区传来冷冷的凶戾咆哮!
“东地前辈!”捕手区传来清晰微冷的好听声音!
是来栖前辈和花笼君……这个念头在东地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他立马清醒过来!也迅速明白了场上的情况,尽管不敢置信对方狂妄到目标是三垒,尽管此时心中最关心宝木的动向, 但东地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他连忙去看球,但已经晚了,球从他的身边飞过!东地眼神一凝,没有任何迟疑和犹豫去追球!
“队长!机会!三垒啊!”站在打击准备区的更科疯狂吼起来!
“队长!冲啊!”三垒侧休息区的宇佐美等人也喊起来,近山庆和也顾不上磨着加藤监督要球棒了,站在休息区的最前面超大声给自家队长应援。
唯有一年级投手的白泷沉默着,握住最前排护栏的双手手背青筋绽露,望着那个飞奔的身影,表情严肃,嘴唇紧抿,眼神渐渐锋利。宝木隼人……是他们虹川的队长,是四棒打者,是王牌投手啊!
“队长,加油啊。”白泷不自觉喃喃出声。
现在的宝木听不到队友的应援,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三垒垒包!
之前冲过二垒的时候也是,那时他眼里甚至没有东地的存在,也没注意到东地已经补二垒、正在等可以终结自己的球,他只是不断奔跑,奔向自己击中球就定下的目标!
全心全意!
除了三垒垒包,再无他物!
青野三垒手池田已经停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不会影响对手跑垒,但又可以接到二垒方向传来的球的绝佳位置。此时,他已经摆好接球姿势,就等东地传回球,然后选择传杀或者触杀。
池田盯着东地的眼神分外明亮!
东地捕住从地上弹起来的球,稳定身体,往三垒方向看去,和池田对上眼神的时候,传球!接着马不停蹄往二垒的方向回防——如果球快宝木隼人一步到达三垒,对方就可能退回二垒,届时他就要和池田配合传杀或者触杀宝木隼人!
宝木隼人……东地眼里闪过一丝尖锐的寒芒,回到二垒垒包的时候急停,还没站稳就往三垒的方向看去!现在情况如何?
宝木已经侧身滑向垒三垒垒包右侧,右手触地,绕过池田伸出右脚用脚背去触垒包!
“啪!”池田接住球。靠!宝木不是左撇子吗?怎么用右脚滑垒?之前的比赛资料里也没有这一出啊!要调整触击姿势了!心里想着,身体已经动起来,牢牢捕住球的手套凶猛往回下压!
下一刻。
宝木右脚牢牢停在垒包上!
池田捕住球的手套盖在宝木的身上!
究竟是谁更快?
是谁出局?
一垒侧休息区的青野部员、三垒侧休息区的虹川部员、看台上的观众和前来侦查的学校队伍人员都忍不住屏主呼吸!支持白泷所以支持虹川的上野,支持花笼所以支持青野的和泉不知不觉间停下争吵,俩人目不转睛盯着三垒垒包!
“上垒成功!”裁判做出判定,判定宝木成功登上三垒垒包。
“耶耶耶耶耶!队——长——!”
“宝木隼人你做到啊啊啊!”
“虹川虹川虹川!”
“这都被你跑到三垒,队长,你牛逼死了!跑得实在太好了!”三垒侧休息区骤然响起极其热烈的欢呼声。
东地绷着一张严肃的脸,静静看着这一幕。突然!一垒侧休息区方向投来一道冰冷的阴鸷目光,不用看过去,他就知道这道视线的主人是谁……心立马凉了一半,东地心不甘情不愿缓缓转过头看去——不理会的话,按照那位的性子,他今天可能活不到回到学校。
所以哪怕心里再惴惴不安,东地硬着微微发麻的头皮看过去,很快,对上视线。
来栖面无表情站在一垒侧休息区的外面,和东地对上视线后,抬手,指向东地,然后反手大拇指划过自己的脖子,一声冷笑。
东地:“……”完蛋!来栖君生气了,很生气!
等等,来栖君生气的话,那么花笼君……他一顿一顿转过头,忐忑看向捕手区,还没和那双半睁猫眼对上视线,就被三垒的动静吸引,只见虹川的宝木还坐在地上还没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三垒垒包。
“宝木君,你没事吧?”已经起身的池田吓了一跳。
宝木脸色苍白的大口粗喘着气,额头冷汗直下,整张略显沧桑的苦瓜脸被汗水濡/湿,部服的前襟、后背等位置也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身上,酸胀发软的双腿微微颤抖。他吃力的对池田摇摇头,拒绝对方的帮助,双腿巍巍颤颤站、好吧,第一次站起来还失败了,都引得裁判过来询问。
再次拒绝池田的好意,也拒绝裁判叫医疗人员的好意,宝木艰难地站了起来,左手轻飘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借此调整好呼吸,然后站好,站直,对着三垒侧休息区的方向无力地挥挥手。
不能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向队友们喊话,真逊,他想。
三垒侧休息区,虹川部员看着这样的自家队长,倏然安静。
“你没事吧?”池田忍不住再次问道。
“可、可以,比赛。”宝木语速很慢地回答,还有气无力对旁边的裁判比了个OK的手势。比完,发现青野三垒手眼里还有担忧的神色,便说,“虽然、然,刚才我、我还以为我要死了。”说话慢慢流畅起来,呼吸也调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