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情并不是羡慕,大概是类似于天气冷了,所以不自觉地就想离得壁炉更近一点。
而他对菲克·霍夫曼[这个人]的喜爱——或者说一种类似于“亲近”、又绝对不是亲近的情绪便来源于此。
当然了,他对菲克·霍夫曼[这名球员]的喜爱,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这名球员在球风与球路中的灵气。
有一个数据统计是这样的,当今乒坛里打出最多神仙球的球员是谁?
不是奥古斯特·沃尔夫,不是安吉洛·比安奇,而是菲克·霍夫曼。
虽然这样的成绩当然也离不开直板的加成,但是,无论怎么说,使用直板且坐稳世界前五的球员只有菲克·霍夫曼一人,菲克·霍夫曼就是一个不时就会飙出神仙球的球员,而奥古斯特其实非常喜欢这样球场上的“意外”。
哦,哦,哦,意外,他喜欢意外,他当然是一名球风冷静的球员,但是他的心底其实总在期待着意外。
——安吉洛是一个意外,他很喜欢他的意大利友人。
——罗德里格斯也算得上是一个意外,是一个在意外的道路上平稳前进着的意外。
——苏舟无疑也是一个意外,是一个至少从现阶段而言,意外性最大的意外。
大概还是那种【自己缺少什么,就多少会对这个“什么”分去一些目光】的奇怪理论吧,奥古斯特真的很喜欢意外,就连当年的奥运会失利——他被德国全境疯狂抵制的时候,基于他绝对不是什么受虐狂,他当然没有因为这样的“意外”而收获了有趣或兴致,那一场意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性质呢?在过于无聊的闲暇时间,奥古斯特曾复盘过那一场意外,而他所得出的最终结论是:这是一场在数字零的上下浮动的意外。
奥古斯特·沃尔夫的人生,大概是从主动地制造意外、逐渐变为耐心地等待意外。
但是苏舟的发烧——这又是一个意外——却让奥古斯特觉得——或者说是突然来了兴致——他或许可以再制造一桩意外。
这桩意外就是建立在已有的【快点结束比赛怎么样?】的念头基础上,进而衍生出的【唉,菲克为什么就不能拥有小罗德那样的赛时心态呢?】。
奥古斯特当然很清楚菲克·霍夫曼是一名不擅长打逆风球的球员,很幽默的是,并不是每一个国家队都认识到了这样的事实。
——因为菲克·霍夫曼确实很强,于他而言的逆风球确实太少。
在强大的实力背景下,在绝大部分时候,菲克·霍夫曼都是那个打顺风球的人,奥古斯特并不确定,【不擅长打逆风球】的组成要素里,是否有德国队本身就是乒坛霸主这样的因素存在。
所以说奥古斯特很喜欢这一代的西班牙队,他很欣赏迭戈·托雷斯这名球员,曾真切地为了他反复的伤病而感到惋惜与悲伤;他很喜欢罗德里格斯·雷耶斯这名球员,年轻的西班牙小将至今也拥有着他的期待与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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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这其实也是让奥古斯特觉得非常荒诞的一个点。
——德国队内,他最最亲密的队友们都彻底承认了[奥古斯特·沃尔夫必定夺冠]这样的“真理”。
——在并不遥远的西班牙,这一代与下一代的领头人却反复地对他说:不,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你就无法夺冠。
哦,现在又多了一名中国小将。
所以这就显得很荒诞了。
奥古斯特完全理解,[奥古斯特·沃尔夫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才是对德国而言最好的结果,他自己当然也很喜欢这样的结果,但是他并不享受这样的结果。
奥古斯特觉得有些无奈,有点失落。
于是他第一千零一次地回头看向他的队友,德国三巨头里的其他两人,削球手的本,与直板使用者的菲克。
奥古斯特对本·诺依曼并没有太多的期待,虽然他发自内心地佩服着他的好友,毕竟,在这个削球确实已经被彻底破解、必然会被渐渐淘汰的时代里,本·诺依曼竟然会选择削球,本·诺依曼竟然如此地执着于削球,本·诺依曼竟然真的以削球这种落伍的技术伫立在了金字塔尖的边缘地段……
——这是削球落幕年代里的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近义词便是奇迹。
奥古斯特乐于在心中默默地称呼他的削球队友为“奇迹先生”,这位奇迹先生在一个太晚的年纪才决定成为职业球员、并且专攻削球,这无疑是一条在起点时就被告知“你大概与国家队无缘”的路,但是本·诺依曼却走出了这条路。
在削球技术已经不再伟大的如今,本·诺依曼已是足够伟大。
不过,也仅限于此。
削球的局限性与被针对性就像是冷兵器与热./兵器之间的差距,本·诺依曼凭借着自己的执着、天赋、努力,将冷兵器与热./兵器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不过也真的仅限于此,世界第三或第四就是他的天花板,在本·诺依曼的身上,奥古斯特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可以继续向上的可能性。
可是菲克·霍夫曼的身上其实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菲克·霍夫曼能够拥有罗德里格斯那样的心脏呢?如果菲克·霍夫曼可以拥有罗德里格斯那样的信念呢?如果……
奥古斯特甚至想过一种绝对会被德国媒体集体讨伐的IF:如果菲克·霍夫曼不是一名德国人呢?
哦,德国三巨头会不复存在,但是那是否又可能成为一种被他喜欢的意外呢?
他也想过另一种更是会被所有的德国人集体痛斥的IF:如果德国乒乓球国家队将他们的教练组、经验、资源与底蕴,都“分配”给其他国家的乒乓球队呢?
那样的话,在那样的大背景下所诞生成长的乒坛,又会呈现出一种怎样的格局呢?
…
……
奥古斯特思考过这样的IF,又很快地将这些IF扔到了脑后,这种根本对现实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想象是非常无用的东西,想十秒钟可以,想一分钟便过于长久。
从本质上来说,奥古斯特不喜欢假设。
所以,将话题绕回来,为什么今晚的比赛变成了这样?
没错,没错,起因的确是苏舟的发烧,那时的他在想,哦,或许可以让比赛的时间缩短一点,那样就可以让他的son早睡一点。
这样的念头其实更类似于一个调侃一般的玩笑。
但是这个玩笑却发展成了意外,比如他期待又并不抱期待地想,菲克·霍夫曼是否能给他一个意外?
…
……
显然,菲克·霍夫曼无法给他以任何意外,并且,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遇到这样处处针对性的打法,菲克·霍夫曼的崩盘比奥古斯特所预想得还要来的猛烈与快。
第一局,11:3。
第二局,11:1。
第三局,11:2。
然后——
现在已经来到了七局四胜里的第四局。
咚,咚,咚咚咚咚。
乒乓球滚落在地上,声音与声音之间的间隔似短暂又似长久,仿佛是这片赛场上唯一还活着的声响。
——只是仿佛。
因为还有那些已经完全听不出具体含义的嘶吼声,来自于已经完全疯狂了的球迷们,在同一时间撕碎了这片寂静的囚笼。
又或者说,终于让菲克·霍夫曼得以解脱。
——11:0。
这就是第四局的小比分。
这一局,菲克·霍夫曼一分未得。
而奥古斯特·沃尔夫则以4:0的大比分为通关钥匙,再一次地踏入了年终总决赛的大门。
…
……
有人在疯狂呐喊,有人在茫然沉默。
…
……
苏舟沉默地看完了这一场耗时短短十分钟出头的比赛,他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这真的没法用任何常理来解释了,在裁判宣布奥古斯特·沃尔夫获胜的那个刹那,苏舟甚至没有思考任何与乒乓球相关的事情。
他只是在想:啊,只有十分钟呢,恰好是一个课间休息呢,糟糕了,今年的期末考是什么时候来着?他的数学到底要怎么办啊?
然后他的思维又不受控制地进一步发散:可恶,以前是铮哥会帮他突击补补数学,好歹保证一个低空飞过不挂科,可是铮哥现在自己也伤了,难道半个月后的考试要完蛋了吗?
与乒乓球无关的天马行空还在继续着:啊,想起铮哥就又感到好气好气了………不不不,就算没有亚冠总决赛里的那些破事,他这样直接把数学和蒸划等号的潜意识也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