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声音还在继续:
那你为什么还要打球呢?
那你为什么还不退役呢?
那你现在是因为什么而在坚持打球的呢?
如果你真的关心贺铮,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好像不是打球吧?
…
……
尽管并不认为心理医生会有任何作用,贺铮还是带着苏舟去看了心理医生,苏舟可以自己驾车前去,但是贺铮每次都会驾车带着苏舟前往。每当苏舟在房内与医生谈话时,贺铮便沉默地坐在屋外,他一边想,看心理医生这种事,不过是花钱花时间买个安慰;一边却又无法控制住人的劣根性,总是控制不住地在心底抱有一丝希望。
然而希望并不总是会回应人的。
八个月后,在苏舟的又一次心理咨询结束后,贺铮正想流程化地问一句“今天怎么样”,然后他就会得到一句流程化的“轻松多啦铮哥,我们走吧”——这是这八个多月来的流程模板,但是今天却发生了变化。
“铮哥?医生叫你。”
为苏舟披上外套的动作一顿。
苏舟主动拿过外套,对着贺铮侧头一笑,他最近留起了长发,想要留到像罗德里格斯那样可以扎一条小辫的程度,现在长到了耳垂稍下的位置,松散的黑发盖过侧脸,柔软他的眼与轮廓。
……苏舟出乎意料的适合长发,这样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与成熟,却又不太像他。
当贺铮第一次捏着苏舟的发尾对他说,“苏舟,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时,苏舟捏着自己另一边的发尾,笑嘻嘻地说,“那肯定是因为我以前都是短发啦”。
…
……
当贺铮回神时,他已经走到了咨询室内,心理医生就坐在他的面前。
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贺铮揉了揉眉,抿着干裂的唇,拉过一把椅子,在心理医生的对面坐下。
贺铮先说:“医生,想和我说什么?”
心理医生顿了顿,收回了本想说的话,他注视了贺铮一会,竟是建议道:“贺队长,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或许也想聊聊?”
贺铮拒绝了:“不必了,医生,请直说吧,想和我说什么,是苏舟那边……没什么效果吗?”
医生苦笑了起来,翻手竟拿出一张支票:“贺先生,这是这八个多月来您……或是苏先生所付费用的一半,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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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铮看着那张被推倒自己面前的支票,又把支票推了回去:“不必了,医生,我知道苏舟他在拒绝交流,其实………抱歉,我本来就不认为心理咨询会有用,但是这大半年来的精力与时间也不是白费的,请您拿回去吧。”
医生摇了摇头:“请收下吧,贺先生,这只是一半,也不是全部,够我的时间费与精力费了。我……我是你的球迷,我的两个孩子都是苏舟的球迷,我真的很想帮到你们,但是我无法做到,真的非常抱歉,这钱我收得不安心,请你拿回去吧。”
贺铮没有动。
室内陷入沉默。
贺铮忽然开口:“不是我太悲观………医生,关于苏舟,你认为他有问题吗?”
医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肯定是有问题的,可……可他控制得很好。”
贺铮看向医生。
医生解释道:“就是字面意思……他控制的太好了,如果不是我在最开始就以‘苏舟有心理问题’为前提去与他交谈,我不会认为他有任何问题………而且,即使我在最初就做出了这样的前提判断,也是在几次交谈后,才渐渐摸到了、也确定了他是在控制自己的这个事实,我曾险些被他骗过去,而你,贺队长,既然你们选择了我作为心理咨询师,那么肯定也是知道、并且相信了我过往的履历与实绩………只能说不愧是世界冠军吗?他实在是……”
贺铮倒是笑了一声:“是,他一直都是这么厉害。”
然后房内又陷入了无声的死寂。
半晌,这次由医生首先开口:“贺队……不,贺先生,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贺铮几乎想不出他还能怎么做了。
“医生,请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医生叹了声气:“是我学艺不精,实在是无能为力,而且身为一名职业运动员,本应开的一些辅助性药物,也根本不能让他吃………或许其他人能比我做得更好?”
不,贺铮心知肚明,这并不是心理医生是否优秀的问题,而是——
“……可是,”医生这么说,“如果苏舟本人一直是这种态度,‘病人’本身就拒绝治疗的话,即使是再优秀的医生与技术,也……”
医生没有将话说完,但是贺铮知道他的意思。
“……那么,”贺铮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医生,以你的经验来看,苏舟会不会……会不会……最糟的结果,您觉得是什么呢?”
医生犹豫了一下,放轻了声音说:“人的心态本就是很微妙的、上下浮动极大的,说不定哪一天,苏舟自己就能想开了呢?最差………最差与最好总是相对应的,贺队长,并不是我危险耸听,由于你才是最了解苏舟的那个人,此刻浮现在你脑中的那些‘最差’,都有可能成为现实,也都有可能只是一闪即逝的空想………很抱歉,贺先生,八个月了,我连苏舟究竟在执着什么也不知道,实在是万分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