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自闭IF-TE(中)

“……如果我不去打扰奥古斯特和那个意大利人,”贺铮将“打扰”两个字咬得略重,“如果我这样做,苏舟,你会觉得好受一些吗?”

他的小朋友对他弯起眉眼,嘴角边生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会的呀。”

他体贴而热情地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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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贺铮还是没有把奥古斯特与那个意大利人再度叫到中国,但是他的确在私下里与这两人有所交流。

在与贺铮的第一次通话结束后,奥古斯特对这样的局面与苏舟的现状表示了担忧,也提出了几种举措,贺铮很感谢这位认识多年的朋友,他认真地与奥古斯特进行了探讨,在现实中,也不乏将其中的几条措施付诸于实践,然而,现实并不如人所想,贺铮没有得到任何反馈,那片夜空里的星星依旧陨落消匿,他只能看到苏舟无奈的笑,认真的配合,与毫无作用的结果。

这似乎就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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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通话,通话最末,贺铮对奥古斯特表达了感谢,其中的疲惫所带出的那种不自觉的生疏,让奥古斯特哑然无言。

通话结束了。

片刻的沉默后,奥古斯特反手给安吉洛打了过去。

不过几声,电话通了。

奥古斯特单刀直入:“我的朋友,你肯定能做点什么,或者是说点什么,苏舟的状况越来越‘平静’了,贺铮告诉我,他希望能得到一些反馈,哪怕这些反馈是情绪上的崩溃、或者是行为上的嚎哭流泪,这总能说明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但是苏舟的应对却越来越平静了,贺铮说,他甚至觉得现在的他才是在无理取闹的那一个,就像是苏舟明明已经‘恢复了正常’,却只有贺铮这个人还觉得苏舟不对,所以执意地想要让苏舟变回以前的样子………而苏舟就那么无奈而纵容地看着他,无论贺铮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苏舟都会给予配合,不会生气、不会觉得麻烦、当然也不可能崩溃流泪或者吐露心声——安吉洛,说点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

电话对面传来的声线与腔调依旧熟悉,拖长了音的尾音没有任何变化,宛如他与苏舟的关系不过是仅仅限定于“认识”的半陌生人。

对现状早已有所预料的大天使先生这般说。

“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我们还能做什么呢?奥古,你觉得我们还能怎么做呢?”

微不可闻的电流声麻痹了心脏,奥古斯特并没有回话,但是这段通话,却始终没有被任何一人主动挂断。

良久,开了外放的手机里,再度传来了意大利人的声音。

“我本来觉得那个踢足球的还会有点用………是他太没用了、还是中国小鬼太厉害了呢?奥古斯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就像是没有人可以阻止一个沉迷嗑./药的蠢货,除非这个蠢货自己打算戒./毒——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果你非要让我说点什么,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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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否决之夜”过后,又过去了多久呢?

“否决之夜”的发生是在苏舟复出战的大概三个月后,现在……距离那场位于中国本土的复出战,差不多又过去了快一年了吧?

这是次年的夏初了。

距离“否决之夜”,已经又过去七个多月了。

七个多月间,贺铮始终处在被动,苏舟则完全占据了主动,这样的做法卑鄙而又无耻,但是从实际效果上来说又确实有用,有用到让贺铮甚至不能瞒着苏舟去做一些“与苏舟有关的事情”——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谁叫名为贺铮的存在是真的爱着苏舟。

这是春末夏初的一晚,星期四,是在两人的训练结束、共享晚餐、又处理完各自的事情之后。

时间是晚间的九点,地点是客厅的沙发两侧。

贺铮看向坐在对面的人:“有消息说,你的那位法国教父准备来中国旅游,苏舟,想与他谈谈吗?”

啊这……

“你说的是哪方面的谈谈?”苏舟很认真地问,“只是普通的谈谈,还是如同你找奥古斯特他们那样的谈谈?”

苏舟当然是知道、也默认了贺铮去向奥古斯特与安吉洛“寻求帮助”的,而贺铮在这种时候特意提到了雷蒙·博耶尔,其用意当然不可能是第一种。

于是苏舟拒绝了,他看起来有些苦恼,不开心地鼓起脸颊。

“不行,铮哥,虽然我超想教父的,但是如果是那种性质的谈谈就是不行,”他不仅拒绝了,还贴心地给予了解释,“毕竟教父和舅舅的关系真的太好了,一个不小心,会让舅舅察觉到什么的………你知道他之前因为我失手打翻了记者的摄像机而很开心吧?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超开心哦?想想已经足够操劳的清凡叔,适当地给舅舅添一些会让他感到开心的小麻烦当然无所谓,性质太过分就不好了吧。”

贺铮料到了这样的回答,但是在当面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后,还是让他感到了疲惫与失望。

贺铮闭上眼,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粥粥。”

“嗯?”

“你真的会跳下去吗?”

贺铮想,哪怕苏舟的回答会有一点迟疑呢?比如沉默几秒再回答?

但是没有,他的小朋友不假思索地说:“不会的,如果还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就不会的。”

七个月下来,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浑浊的气体开始在胸腔积攒,沉甸得让人不适。

“……你口中的正确,”贺铮从喉咙间挤出平静的质问,“你所认为的正确,是由什么来决定的?”

“是由……”

苏舟若有所思了一会:“是由让大多数人都能维持日常生活这点来决定的。”

浑浊的气体突然上升,冷却塑形为轰鸣的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贺铮的头上,让他头疼得几乎炸裂。

“……我们真的去预约一个心理医生吧。”半晌的沉默后,在苏舟担忧的表情下,贺铮忍住了头痛道。

对此,苏舟的反应平和:“可以啊,之前不就说好了?我还在奇怪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再提这件事呢。”

不再提的原因是贺铮不觉得心理医生会真的有用,如果连他、奥古斯特、还有那个洞察力顶尖的安吉洛·比安奇都做不出什么实绩,到底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心理医生才会真的有用?

“我会去找心理医生的。”贺铮不欲再谈,拿起放在沙发背上的外套,起身准备离开。

这里不是他的公寓,是苏舟所购置的公寓,去年,在中国公开赛结束、宣布要“改人设”后,苏舟就坚持要一个人住,从陈清凡的公寓里搬了出来,现在的居住状况是陈清凡常年住在训练基地,他与苏舟各有公寓,有时会住在各自的家中,有时也会跑去另一人的公寓小住。在两人皆是队内一把手的情况下,即使依旧繁忙,只要有意,地缘带来的便利也让两人始终是聚多离少,除去飞往世界各地参加赛事时,只要时间安排的开,只要苏舟愿意,他们通常都可以共享一顿晚餐,但是在晚餐之后,却不像以往那样可以随意留宿——贺铮是不介意让苏舟住在他家中的,但是当晚餐的地点是苏舟的公寓时,情况已经从以往的“默认贺铮会住下”,变成了“如果苏舟不愿意,那么贺铮就回家”的情况。

虽然苏舟鲜少会拒绝贺铮留宿,但是今天………在谈话的气氛又逐渐变得诡异而僵持后,贺铮不觉得苏舟会选择留下他,然而——

苏舟叫住了他,在贺铮拿起外套、看似准备离去之后。

“铮哥。”

苏舟站了起来,两步走到了贺铮的身边,他担忧地抚上贺铮的额头,那里覆满了始终拧起的纵纹,与纵横在皱起眉头间的疲惫。

“铮哥,你看起来很累。”

贺铮直接呛了回去:“你以为这都是因为谁?”

苏舟挺喜欢这点的,贺铮也没把他当个必须小心翼翼对待的瓷娃娃,他们之间也会争吵,好声好气与不好声好气都是常态,除了那一点点不可调和的、为他们两人所坚持的小矛盾——这是唯一脱轨的小细节,其他的一切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