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自闭IF-HE

然而这次的苏舟是真的很无辜。

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很无辜的粥大声为自己辩驳:

这次你是真的不能骂粥啊粥是真的好无辜啊qaq谁让铮哥太好康了蒸色误人啊qaq我就是真的忘了我能怎么办啊qaq脑子你本来就时常不受我控制的啊迷糊着迷糊着就睡着了我也不想的啊qaq而且铮哥的怀里是真的好好睡啊qaq我不仅睡了还睡的特别安稳呢诶:)总之这个那个无论怎么说也都是铮哥的错啊=-=这次是真的真的不能怪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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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怎么办】又惊又怒:???粥你怎么回事??你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不要我了吗???我不是你的第一位吗???

【研究贺铮身体(?)与研究苏舟内心小分队】开心挥手:来呀粥!明显是我这边比较好嘛!一起快活一起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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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奇怪的一点是,在有关于【苏舟我打算退役然后去你们国乒队当队医】的谈话过后——

苏舟就变得好了起来。

不,【变得好了起来】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最准确的描述应该是【苏舟“发病”的频率没有那么高了、“发病”时的严重程度也有所减轻了】。

对,就很神奇。

已经四十天没“发病”过的粥陷入沉思。

正如他的“发病”是完全不受他本人控制的,突如其来的“不发病”也让逐渐习惯发病状态的苏舟感到了不能理解。

这是日常训练结束后的一天,同样结束了训练的贺铮正在厨房做饭——别问他是怎么就和铮哥住到一起了,苏舟也觉得这个发展有些迷,他扪心自问了好多好多次:和别人同居不是会给你还有那个人都带来麻烦的吗?结果思考到最后的结果却非常的匪夷所思,因为苏舟迷茫地发现他竟然是真的不太抵触和贺铮同居,而舅舅那边更是举手赞成你们俩快去同居——总之,他们、苏舟与贺铮已经同居快半年了,这半年里,能让苏舟自己就调节好的、程度并不算太严重的情绪失控有不少次,但是真的触底反弹的大爆发却只有一次,总的来说,无论是频率还是程度都有所减轻。

——何止减轻,简直是质一般的疗养飞跃。

这样既没吃药又没看心理医生的“不科学治愈”让苏舟久久无法理解,不明白自己那根矫情的神经又在打什么奇奇怪怪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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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六点,中国帝都,贺铮的一处公寓内,苏舟的卧室里。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苏舟换上了宽松的居家服,他躺在床上左右打滚,拉过触手可及的等人高抱枕,埋头就是大口猛吸——

抱枕香香的,是他身上的味道,也是铮哥身上的味道——是家用洗衣粉的味道。

苏舟把头深埋进抱枕里,整个人就很迷茫,虽然这半年总的来说过得很愉快,但是心底的某个角落就是觉得不太对劲,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发心惊胆战。

——他过得这么轻松真的可以吗?

——“苏舟”过的这么快乐真的没问题吗?

——“苏舟”不应该处在这样的状态下吧……

——如果是“苏舟”的话……是“苏舟”的话……

口鼻深深地陷入柔软的抱枕里,像是忘却了人没有氧气就会死去的基本常识,苏舟的呼吸声逐渐减轻。

减轻、减轻、不断减轻——

继而。

——咚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苏舟浑身打了个哆嗦。

犹如大梦初醒,他受惊一般地扔了险些让他窒息的抱枕,让自己的口鼻又得到了呼吸的权利。

自门外有声音传来。

“小朋友,出来吃饭?”

门外的人说着普普通通的家常话。

“虽然热量有些高,不过今晚做了西式的奶酪芝士烤南瓜,尝尝是不是你在西班牙吃到的味道?”

这是熟悉的声音,这是贺铮的声音,这是让苏舟感到茫然的声音。

当大脑思维告诉他“门外的人是贺铮”后,苏舟其实有点不太想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去,虽然蒸蒸很好,真的很好………但是苏舟却时不时地感到有点怕他。

那是一种不像恐惧的恐惧,在这半年中,时不时地啃咬起苏舟的内心。

然而他的思维与身体被切割开了,在苏舟的思维尚来不及反应,在苏舟的大脑尚来不及下达指令前——

他的身体背叛了他,他的脚底已经触到了地板,他的双腿已经开始了跑动,他已经远离了床铺,他的身体脱离了他的思维,正以一种过于欣悦的态度跑到了门口。

“苏舟”的手触上了门把。

“苏舟”的掌压下了门把。

“苏舟”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门外,贺铮穿着黑色的格子围裙,他正拿湿巾擦拭着手,身上除了洗衣粉的清香,还有着油烟的缭绕。

当苏舟终于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开开心心地给了他的蒸一个大大的拥抱。

“肯定好吃!!”

那是一种分明是第三者、却又并非是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的“新视角”。

……啊,那是一种他仿佛与“苏舟”成了两个人,他正躲在“自己”的身体里,以“自己”的视角、却是更加遥远的第三者的视角,来观看一切的新视角。

苏舟听到“自己”在欢快地说“绝对好吃”,然后苏舟看到“自己”拉住了贺铮的手,比贺铮还要急,大步流星地拽着贺铮往客厅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那在明天我做饭的时候,也来一发西式的奶油蘑菇浓汤好不好?………啊算了算了,连续两天都热量爆炸可不太好………铮哥你明天想吃什么?”

第三视角的苏舟就听到贺铮说,没有说什么太过放纵粥的“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可以”,而是在略一思考后,报出了一串过于自律的运动员标准配餐。

“鸡胸肉快吃吐了……”就连贺铮也不免抱怨,“主餐吃鳕鱼?或者牛肉?其他的你随意就好。”

然后苏舟就看到“自己”很开心的笑了。

皮皮粥回眸眨眼拍胸比手,看起来真的超级开心。

“O滴K!那明天鳕鱼牛排我们都要!一人吃一半!”

……第三视角粥就更迷茫了,他很费解,“我”到底是怎么搞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日子过得也太好太惬意了吧?这么轻松自在的生活真的好吗?

曾经,最让苏舟无法忍耐的那一刻,就是当他手捧金牌站在领奖台的最高峰的那一刻——这样的巅峰时刻让苏舟感到无比恶心,让他感到无比痛苦,环绕在身边的呼声与喝彩声越大,苏舟就越觉得难过,他总是好难过好难过地想啊,在粥被这个名为乒坛的世界深深爱着的时候,在足坛那边的蒸又是怎么样的呢?是又一次的失败吗?是又一次的落寞吗?是又一次紧闭双眼流下泪水、朝着球员通道走去的孤寂背影吗?

这个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是愈发充满蒙骗与压抑的。

苏舟清晰的记得,当他在某一天突然意识到,不仅仅是与乒乓球有关的事物会给他带来撕裂灵魂的痛苦时——哪怕他的身边并没有任何与乒乓球和足球相关的事物,哪怕他只是在今夜不受控地做了个让他不由自主微笑出来的美梦,这般浅淡而发自内心的微笑也会很快就消失无踪——

苏舟很快就会变得面无表情,因为他觉得他不配——也不是不配,总之他觉得“快乐”这种情感不太合适自己,这样美好的情感不太合适施加在“苏舟”的身上,哪怕那只是一个意外降临的甜蜜美梦。

梦境确实很美好,但是这不应该。

“苏舟”怎么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呢?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快乐”无法让苏舟感到“快乐”,就连“快乐”本身也会让他感到负罪感般的痛苦。

与快乐相反——

“难过”本身反而能让苏舟偷窃到些许的快乐,至少是不那么的难过,那是一种“铮哥或多或少也是这种感觉吗”的疑惑,与跟随着疑惑而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终于让他的心脏多少回落的踏实感。

那是一种终于不再飘至虚空、终于再次降临地面的踏实感。

苏舟不禁会终于舒一口气啊——他自我满足地想着,哪怕没法帮到贺铮什么,起码这碗粥不再是每天都嘻嘻哈哈摆张笑脸了,这也算是多少帮助到了“在担忧着贺铮的那个苏舟”了吧。

反正就,又矫情又复杂又矛盾又畸形。

总结一下就是——

曾经的苏舟被全世界的快乐包围着。

曾经的苏舟又失去了全世界的快乐。

而这一刻的苏舟又感到了那种过于平凡——实属平常的快乐。

这半年间,发病的时候有,在情绪崩溃的时候依旧是真真切切的崩溃与痛苦,但是在不发病的时候,他的情绪却突破了维持在一片死水的“平静”状态,雀跃的湖水跳起了探戈,步伐极快的舞蹈在苏舟的心间荡起涟漪,让他在这半年间不时也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就如此刻。

这种似是而非的第三者视角还没有结束,苏舟看到“自己”与贺铮来到了餐厅,“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摆满了乳白与灿金相间的南瓜芝士,他看到“自己”拿起了勺子,津津有味地张开了口,随着味蕾中盛开的烟花,那双黑色的眼中亮起了惊喜与满足,“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快乐,这样的快乐来的是那般的轻易,苏舟看到“他”不一会就干掉了小半盘南瓜芝士,然后对着烹饪出这一道绝世美食的蒸,就是一连串的粥式彩虹机关./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