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问问四皇姐,如今到底在想什么,莫非当真想将四驸马的外室一家接入公主府?还是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外室归外室,公主府归公主府?若真是如此,四驸马会答应么,父皇会答应么?”
一气说了这么多话,赵曦月萦绕在心头的郁结总算是散了一些。低头压下一口凉茶,抬眼却见赵曦云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握紧的双拳放在膝头,微微打着颤。
心下便是一突,自己的这番话,不会一句都没听进去吧?
她原是想着今日不论如何都要说服赵曦云,不说姐妹和解,至少也要让她点头同意与武令哲和离。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
赵曦云得是个听得懂她的话的人。
赵曦月蹙了眉头,正想再说几句刺激她一下,却听赵曦云忽地开口了:“赵曦月,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虽然她知道这是事实,但话题转的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赵曦云没有再看赵曦月,而是恢复了赵曦月刚进门时的姿势,木然地望着窗棂上的花纹,就连声音也低了下去:“没有你之前,我是母后最亲近的孩子,母妃也总是高兴的,父皇虽然不像看重大皇姐那样看重我,可比起其他几位皇姐,我已是最亲近他的女儿了。母后有孕的时候,大家都说会是皇子,我心里是真的挺高兴的,四皇兄同我不亲近,我想着,母后的孩子总该与我亲近了。”
“可是母后生下的孩子是你,”赵曦云的目光转了过来,许是回忆起了年幼时的悲伤与害怕,她的眼尾红了一些,“然后一切都变了。”
母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那个温柔端庄的皇后娘娘不见了,她变得脆弱、敏感,听不得任何人提起赵曦月的事。父皇也变了,他来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日都在为政事奔波,除此之外,心中便只剩赵曦月一人。母妃总是惶惶然的模样,越来越要求她谨言慎行,甚至不许她同四皇兄多说话。
就连素来对公主不甚在意的太后娘娘,心里眼里,都只剩赵曦月一个人了。
她那时,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罢了。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讨厌你的,”赵曦云轻轻笑了一声,既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你抢走了我的一切,那么我也要抢走你的,这样有什么不对呢?”
“为什么你的命就这么好?父皇宠你爱你,皇祖母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哪怕母后不喜欢你,可你还是皇后唯一的女儿,镇国公嫡亲的外孙女。赵曦珏,自幼就是兄弟姐妹中最傲气的那一个,唯独对你没有脾气。我只是想过得比你好,却一步步地把自己逼到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境地,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她低喃着,两行清泪顺着眼尾的弧度滑落下来,在雪白的缎面上晕开一抹小小的暗纹。
像是白雪中的一抹泥泞,抹不开,也遮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