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的软肉不知道何时已渐渐散去,那双清澈的杏眸也不再总是带着温柔的信任,圆润的身形已然消瘦,透出少女清瘦却又挺拔的身姿。
唯独坐姿还和他印象中的一般:半垂着头,背脊挺得笔直。肩骨舒展,明明是娇小的身形,却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韧性。
她望着自己的目光总是带着畏惧,甚至会害怕到轻轻发颤。可那坚挺的背脊,却从未有一刻向自己屈服。
如此看来,她又像是他记忆中那个虽然绵软地如同糯米团子一般,却从来不愿轻易倒下的那个小丫头了。
赵曦和眼中的肃然渐渐散去,亘古不变的温柔再度回到了他的眼中。他拿起放在书案上的一个小匣子,轻轻推到了赵曦月的身前,温声道:“这和我之前送你的那块是出自同一块玉石,此前请了几位高僧供奉,前些时候才取回来。本想作你今年的生辰礼,却一直没能寻到机会当面给你。”
许是猜到赵曦月不会主动打开他递过来的东西,赵曦和是开了匣子的盖子之才推过来的,好让赵曦月一眼就能瞧见里面所放的东西。
“瞧瞧还合不合适。”
丝绒软垫上摆了一块玉牌,顶上镶了黄金,底下缀着一条红络子。
瞧着有些眼熟。
赵曦月不过微怔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块玉牌如此眼熟了。毕竟这些年来,有一块同它一样的玉牌在她眼前晃荡了不知多少次。
唯一不同的事,谢蕴戴的那块玉牌上雕的是水中月,而这一块的牌面上,雕的却是镜中花。
是她十岁那年,随手送给谢蕴的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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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她八岁那年,赵曦和送给她的那块。
是他跟着父皇外出秋猎得了魁首,父皇赏赐给他作为嘉赏的。当时才十八岁的赵曦和回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块玉送给了自己。
西南贡上的一整块上等暖玉,哪怕是在建德帝的私库之中,都是少有的品相。若是寻个精于雕刻的老手细心雕琢,无论是制成摆件还是器具,都能当做传世的宝物供人瞻仰。对于尚未出宫的赵曦和而言,着实是件相当贵重的东西了。
可他却因为赵曦月的一句玩笑,毫不犹豫地将那块暖玉切成了三块,叫玉石师傅直呼“暴殄天物”。
久违的记忆涌上脑海,赵曦月的目光难得的复杂了一些。
她还记得,在落水昏迷之前,她同赵曦和的关系一直十分不错。虽说赵曦和将玉送给她的时候,她还不知道玉牌的来历,却也是极其珍重三哥哥送给自己的东西的。而在知道玉牌的来历之,便更加看重这块玉牌,时常将它带在身上。
行露和青佩只当她喜欢这块玉牌,因此平日里也会留意为她备着。久而久之,将那块玉牌带在身上,反倒成了她的一个习惯。哪怕是在醒来之,她无意识地让自己忘记一切关于自己与赵曦和之间的经历,可这块玉牌,却依然带在了她的身上。
她垂首望着装在匣子里的暖玉,不知道是在辩解还是什么:“……当日我身上就带了那一块玉,便没注意。”习惯真的太可怕了,可怕到她来已经忘记了自己带着这块玉牌的初衷,甚至在送出去之,也不曾想起过是谁送给自己的。
“我知道。”赵曦和淡淡地回答道。
她虽不被皇喜欢,可到底是宫中唯一的嫡公主,又得建德帝的宠爱,这等玉石首饰从没有短缺的时候。而成色这般好的玉牌对赵曦和来说难得,可对于赵曦月来说,却不是独一件。可以替代的东西多了,久而久之,逐渐忘了其中一两件的来历,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藏在唇瓣之的贝齿在唇缝的软肉上轻轻划过,赵曦月沉默了片刻,指尖将那个匣子慢慢退了回去,难得的心平气和:“三皇兄,这块玉牌,我已不能收了。”
当初说好的,三块玉牌,第一块在制好的那日送她,第二块在她十三岁生日时送她,第三块则是在她出嫁那日送她。可若是她弄丢了第一块玉牌,他就藏着面的两块,再也不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