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飘落的小院中, 季珏抱着中毒昏迷不醒的叶君烛,手足无措。
在冰窟陷落的前一刻,他打开了须弥碎片, 碎片根据主人印象最深的场景变幻成了惊春院。
然而熟悉的场景并没能给他任何安慰, 季珏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叶君烛身上,他解开对方破碎的衣服, 只见冰蛛原本留下的细小伤痕在不断扩大,苍白皮肤呈现中毒已深的青紫色,从手臂很快爬满大半个肩膀。
他颤抖着手将三师弟之前给的解毒丹都给叶君烛服下,然而毒素只是变浅了些, 并没有完全消失。
叶君烛面色青白,身体无意识地痉挛, 抓着季珏衣襟的手骨节突出,发出痛苦的呓语。
冰蛛是北境雪原著名的毒物,但因为处在雪原深处,陈翊完全没有接触过, 炼制的解毒丹自然不能根除毒素。
“怎么办怎么办?!”季珏脸色惨白, 急得慌神, 更别提如今他们还在须弥碎片中, 被外面塌陷的冰窟彻底压在了地底,现在出去根本就是找死!
可是如果不出去,就要眼睁睁看着叶君烛中毒身亡!
进退两难间,识海里响起的稚嫩声音让他差点落泪。
“咦,小美人怎么了?”
是沉睡已久的木灵, 它终于醒了!
那一瞬间季珏灵光闪过,把木灵放了出来,穿着红衣绿裤、头顶两片肥大叶子的小男孩凭空出现, “吧嗒”掉在落花中,抬头就对上了主人阴险的笑容。
木灵:“……”
无数碎冰堆叠的雪坑中,一截颤巍巍的黑色藤蔓忽然出现,顶端蜷曲的叶子中紧紧包裹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碎片。
它小心避开死角,见缝插针地从冰块夹缝中穿过,费力向透出光隙的上方爬去,冰块锐利的截面将藤蔓表皮不断割裂,植物辛辣的气息融在寒冰凌冽中。
季珏给小师弟一边输灵力缓解毒素蔓延,一边听木灵在识海抽抽搭搭哭着疼,心急如焚。
终于,当木灵吐着舌头说终于出来时,季珏猛地站起,拿着毯子裹上小师弟,心急念转下出了碎片空间,雪原刺骨寒风重新扑面而来,吹来的狂雪一时迷住了眼。
季珏抹了把脸,将一物朝上空抛去,白金色的飞舟在纷扬大雪中浮现,季珏抱着人脚尖点地,快速跃出结冰挂霜的雾凇林。飞舟启动,破开连绵雪幕,朝一处快速掠去。
飞舟灵石原本仅够返回宗门,但现在季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出发之前就在含霜城内做了标志,不过几个时辰便重新回到城中。但他并未停留,飞舟越过破败城池,向南方行驶,城内几只觅食的雪妖,朝飞舟徒劳地伸长了利爪。
风雪呼啸而过,打着旋儿飞向了苍白遥远的天际。
万道门矗立在万道山脉中,连绵起伏如卧龙盘旋的山脉往北,就是一望无际的广袤平原,越过平原,雪地渐渐取代绿色植被,则进入了真正的北境。
三天后,万道门蜿蜒而下的千级台阶上,一道流光冲向山门。
“站住!”守门弟子上前拦下,流光消失,现出一黑一白两人。
白衣青年容貌清俊,气质脱俗,只是神色焦急,而他半搂着的黑衣少年虽然同样俊美,但面色青黑,典型的中毒已深。
万道门是离北境最近的宗门,季珏正是来求医的,忙拿出玄陵弟子牌道:“在下玄陵季珏,同师弟历练时不慎中了妖兽的毒素,特意来贵宗求药,万望通融!”
虽然四大宗门貌合神离,但明面上还是友宗,互相求助一事推脱不开,季珏还是挺有信心的。
没想到两个守门人对视一眼,阴阳怪气地嘀咕:“玄陵季珏?就是那个抢了我们宗门半魅体的人?“
季珏心一跳,这是几个意思,不会记恨上他了吧?
果然,刚才开口的高个守门弟子挥手驱赶说:“玄陵鼎鼎有名的季师兄,不就是中个毒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我们万道门帮忙?”
那矮个也道:“就是。而且看你师弟这脸色,可能也没救了,还是别浪费我们宗门的丹药了!”
“你们——”
季珏心头火起,刚想忍不住替万道门收拾败类时,远远一道呵斥声传来:“放肆!”
山门内,一袭紫衣华袍远远掠来,顷刻到了眼前,衣角垂落,露出一张端正英气的脸,正是秦策轩!
“大师兄饶命!”、“大师兄我们错了!”
守门弟子万万没想到如此倒霉,吓得面色苍白,忙低头认错。
秦策轩瞥了两人一眼,“去刑事堂领罚,以后不必守山门了。”
这一句话,直接剥夺了两人的职责。
守门弟子面如死灰地走了,很快又有两个穿着紫色短打的弟子来补上。
秦策轩这才看向季珏,歉意道:“宗门最近有些变故,放松了对弟子的管制,得罪之处,季师弟万望海涵。”
季珏忙摇手表示不在意,“只是秦师兄,我师弟中毒已深,还请你们医道一派施以援手!”
所谓万道,即不像其他三宗一脉相承,万道门最初只是散修联盟,所学混杂,发展到如今宗门内三道突出,呈鼎立之势,正是医道、符道和咒道,宗门不设掌门,三道长老平起平坐,共同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