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珏丝毫不觉,哭得喘不过气,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还吹了个鼻涕泡。
虽然刚开始是把小师弟当作吃软饭的大腿来抱,但相处这么久,就算是宠物也处出了感情,更何况小师弟这次走得太冤了!
他拿起床单揩了一脸的眼泪鼻涕,耸动的鼻尖红通通的,正想继续发泄心中的悲伤,床上原本闭眼休息的人终于无奈出声道:“别哭了,我还死呢。”
嗓音喑哑细弱,透着有气无力,但的确还是个活人。
“唉?”季珏打了个哭嗝,泪眼朦胧的大眼睛漂亮得不像话,他愣愣看着床上的小师弟,杏眼扑棱两下,卷翘的睫毛沾了泪水,盈盈欲坠,像是晶莹的晨露。
叶君烛全身疼得像是骨头打碎了重组,稍微动弹都透着钻心的疼,然而他却缓缓抬起手,无力又轻柔地一点点擦去那张小脸上的泪痕。
语气有些大逆不道的嫌弃:“蠢死了。”
季珏茫然地又眨了两下眼,转头环顾四周,对上一张张表情复杂的脸,反应过来,忙用白净的袖子擦干泪痕:“等等,既然、既然小师弟没事,为什么你们都一副死了人的伤心表情!”
楚灵儿站在边上,小声嘟囔一句“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旁边的陈翊忙拐了他一胳膊肘。
然而季珏已经听见了,好不容易放回原地的心又重新提起。
“怎么回事?”
楚灵儿刚想说话,站在床边的高大男子终于发话了:“行了,小师弟已经醒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云晚发话了,屋内一帮弟子走了干净,只留下三人。
季珏扶着床沿站起,急切问:“师父,小师弟他到底怎么了?”
云晚五官英气十足,穿着黑色的利落剑袖长袍,气势如沉稳山峦,他闻言,剜了一眼两个不省心的弟子。
“你们简直混账,渡劫一事也是可以拿来胡闹的嘛!若不是最后为师来得及时,你们俩早就下黄泉了!”
季珏被骂的直不起身,喃喃点头表示您老说得都对,然后小心翼翼抬头试探问:“所以、小师弟他渡劫,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何止是问题?”云晚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语气透着怜惜的残忍,“渡劫原本失败要爆体而亡,为师最后一刻护住他灵脉,虽然金丹勉强形成,但、却成了一颗废丹,不能运转灵力,否则一触即碎。”
而不能运转灵力的修真者,无异于废人。
难怪小师妹会说跟死了差不多。
季珏呼吸停了一瞬,“废、废丹,怎么会这样?!”
云晚吐出一口浊气:“为师已尽力了。”
季珏说不出话来,胸口堵着一团郁气,连七峰长老尽力了却没能解决,那还有什么办法?
他没敢去看小师弟的反应,云晚却一把抓住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既然已经醒了,那便先随为师来。”
哎,又要去哪?
季珏被迫随着男子跨出房门,他扭头去看叶君烛,床上的少年依然静静躺着,方才给他擦过眼泪的手放在了胸前。
穿过朱漆长廊,季珏随着云晚来到会客厅,厅内左右两侧的黄花梨木上已经坐了三个人。
季珏刚一进去,随之传来的威压让他差点当面跪下。
云晚在他背后一拍,无形的屏障在他身上撑开,让他弯起的腿弯又重新站直。
他惊魂未定地偷偷喘了口气。
“呵”,堂上之人不满地冷笑一声,“不过一个小弟子,倒让我们等了许久。”
他偷偷打量,见出声之人是一冷艳妇人,眉心中一道深深折痕显得几分苛刻,她旁边位置上坐着一灰色衣袍的剑客,想来就是那剑宗的无耻二长老。对面坐着的是一长相喜庆的圆润老头,面带笑容。
云晚持剑,坐在老头身边,一一为他介绍。
“这是落霞谷的尉迟长老,这是剑宗的凡青长老,这是万道门的方长老。”
四大宗门的长老竟然都来了。
季珏眉心一跳,乖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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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容和蔼的方长老道:“这些虚礼就算了,你来给我们讲讲,发现那须弥镜的始末。”
只是要盘问来了。
季珏一定神,除去自己知道口诀的事外,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清楚,就连自己当头牌那段都没略过。
幸好没人对他当头牌感兴趣,那位面若寒霜的尉迟长老率先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能打开须弥镜的令牌是从我门下的弟子、南蝶那里拿到的?”
季珏从她话中的语气意识到不好,然而也只能点了点头。
这本来就是事实。
“简直是荒谬!”谁料,这女长老拍案而起,桌子承受不住碎裂一地,“你一个小小弟子心术不正,还敢在吾等面前撒谎!我那弟子南蝶都被你们划花脸毁容,竟然还要受你们污蔑,说从她那拿的令牌!你究竟说不说实话!”
她最后一句话,竟直接破了云晚设下的结界,季珏被这音波迎面冲撞,冲得头昏脑胀,流下两道鼻血。
“尉迟菘!”云晚也怒了,“你心虚什么,谁不知道你们落霞谷看上剑宗近几年的敛财手段,着急把女弟子给许了出去!我看,这事未必跟落霞谷无关!”
“你再说一遍!”
“哎,别吵别吵,有话好好说,实在信不过,老夫这次还带了问魂鞭过来。”方长老捧着一杯茶,老神在在道。
听到“问魂鞭”三字,尉迟长老眉毛一皱,消停了下来。
“问魂鞭”上附有万道门仙器的一角,能暂时窥伺天地因果,勘破魂魄业障,经过它问魂的人,说谎者受一鞭便会痛不欲生,坦白者则毫发无损。因此向来作为修真界最高的裁判者存在。
万道门竟然带这东西过来了?其中深意可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尉迟长老瞥了一眼满脸阴沉的凡青,心下好受了些,毕竟还有个垫背的。
她施施然坐下,手腕一抬,旁边原本碎裂的桌子恢复如初。
好强大的灵力。
季珏低下头,抹了一手鼻血。
云晚对他示意:“你先下去吧。”
季珏犹豫着退到门边,临走时还是忍不住抬头问了一句:“不知各位长老,想如何处置、那些半魅体呢?”
尉迟长老极轻地冷笑一声:“这不是你一个小弟子能管的。”
季珏一噎,低头退了出去,心里却有些不安,他总觉得,按照四大宗门如今的态度来看,好像对于那些半魅体不会太好?
算了,也许是他想多了,再坏的情况,也肯定比不过那些囚禁在另一个时空的日子。
剑宗这回可算真真正正的声名狼藉了,就看怎么勉强挽尊而已。
刚走了两步,就看到徘徊在台阶下的一袭红衣青年。
正是沈凌琮。
“你在这干嘛?”季珏走下台阶,好奇问道。
沈凌琮眼神上下打量,见他鼻子边还染着一抹血,皱眉问:“怎么流血了,谁打得你?”
听他这语气,很有“告儿大哥,帮你找回场子”的匪气。
“没有谁,不小心弄的,擦干净了嘛?”季珏不想提起会客厅的事,囫囵带过,用袖子擦了擦,抬起下巴问向沈凌琮。
“还有这里”,沈凌琮拿起一块丝帕,直接上手拂过他嘴角一块,饱满的唇形被丝帕一压,嫣红的唇瓣陷落了一处。
沈凌琮离得近,看了清楚,他喉结滚动,烫手般拿开了丝帕,眼神也看向了虚空:“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