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直接跪在了洛老爷身前, 大红喜服在地上堆叠如云。
“吉归不是这样的人,肯定、肯定是那仆人羡慕嫉妒他,这才故意诬陷, 爹你要明察啊!”
她跪爬着上前,两只纤细的手扯着洛老爷衣角, 哭的梨花带雨, 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己父亲。
洛老爷气得胸膛起伏,气急之下没掌控好力道,狠狠推开了女孩:“蠢货, 她都承认了你还替他说话,我没有你这样傻的女儿……来人啊,把李吉归给我扭送官府!”
洛兰被推倒在地,她下意识抬手护住了腹部, 宽大的喜服袖袍滑落, 手腕处现出一道月牙形疤痕。
季珏只匆匆扫了一眼, 便惊慌朝小师弟看去,好像,他们失败了?
叶君烛附身的李吉归也眉头紧锁,不得其解, 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洛兰还会自欺欺人?难道非得让李吉归杀了她全家才肯相信嘛?
眼看他即将被压出门外时,周围空气忽然泛起了涟漪般的波纹, 层层荡漾开来, 压制他的家丁们凭空化作了黑烟, 消散不见。
这是幻境崩塌的前兆!
为什么?!
季珏愕然, 猛地转头看向地上的洛兰。
只见灿金喜服包裹的少女蜷缩成一团,小脸埋在腿中,身形瘦弱, 看着可怜无比,然而她周围的人却接二连三化作蓬蓬黑烟,衬得诡异了起来。
以她为中心,空间不断折叠扭曲,化作飞光趋于一片空白。
“不、不能把他带走,不要……”
呜咽的哭声像是催命符般响起,叶君烛在李吉归身体消失的刹那及时脱离,半透明的神识如同在水中薄薄的鱼尾,不受控制地一晃。
季珏下意识伸出手去,然而还没触碰到他,两人神识化作万千流萤,融入了崩塌的幻境中。
-
小佛堂内,门窗紧闭,光线晦暗。
高鼻慈目的菩萨宝相庄严,香案前清烟袅袅,原本摆放蒲团的地方此刻并排躺着两人,双目紧闭,一黑一白的衣服中间叠在了一处。
叶君烛脸上的面具被人拿下,韶兰挺着肚子,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眼,被丑陋的疤痕吓到了,忙让人戴了回去,不满道:“可惜,若没有这疤,倒也是个美男子。”
一旁的小厮奉承:“娘娘,那边不还有一个好的嘛?”
韶兰在季珏美玉无瑕的脸上扫过,表情好看了些,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不是还有一个小子嘛,人呢?”
小厮犹豫了片刻,小心道:“那个叫沈凌琮的,被、被银翘小姐要过去了,要不,我让她送回来?”
“不必了。”韶兰面上闪过一丝忌惮,冷笑一声,“算了,就当我送她了。”
而此时后院的一处房间内,银翘仍旧作婢女打扮,把人高马大的青年扶到了榻上,她放下人时一个没站稳,朝前踉跄倒进了人怀里。
银翘心跳忽然有些快,立马站了起来。
阳光透过半掩窗棂,打在沈凌琮昳丽的脸上,白得发光。
“算了,看在你救我一次的份儿上,饶你一次。”银翘自言自语低声了几句,手背碰了碰有些发烫的脸,抬脚便想离开。
谁料刚走了一步,腰肢却瞬间被一条红色长鞭缠得死紧,黑影从背后笼罩住她,冰冷的声音同时响起:“你们把季珏怎么样了!”
-
落空感消失,季珏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仍旧是满屋红绸飘飞,雕花大床上躺着睡眼恬静的女孩。
季珏眼眶酸涩,忍不住上前摇晃她肩膀,自然,手腕穿过了女孩身体。
“你是傻的嘛!姓李的根本就是看中了你家的财产,证据确凿了你还不信!是不是非得杀光了人,洛府改成李府你才TM的相信啊……”
他破口大骂,床上的女孩茫然地睁开了眼,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蜂蛹而来,穿过季珏的身体去扶她。
“小姐可醒了,快起来梳妆,仔细误了吉时。”
想到成亲,女孩原本茫然的神情换作了羞涩的甜蜜。
季珏看得清楚,感到一阵无力,起身站在了一边。
算了,他现在急也没有,还是快想想怎么才能逃离这该死的幻境。
然而他思绪犹如一团乱麻,怎么也拽不住理清的线头,还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小师弟半透明的神识,心情越发焦躁。
接连两次轮回,连他的神识都有明显的削弱,更别说本就损耗了太多的小师弟……
他手指无意识地拨弄指甲,神情凝重,苍白的嘴唇咬出了明显的齿痕。
终于捱到了迎亲队伍的到来,季珏穿过两侧宾客,看见朱漆大门前那抹近乎透明的身影时,眼眶一酸,差点没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