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要万一她就是死脑筋怎么办?”
“你都养了她快三十年了,她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她脑子活泛着呢,怎么可能钻这个牛角尖?再说,她就是研究AI的,还不比旁人更清楚AI是个什么?”
陈建业分析得不无道理,罗淑芬终于有了点松动。
“那你的意思是……”
陈建业道:“我的意思是,她憋了九年好不容易才出了这口气,咱们就顺着她点儿,越是顺毛撸,她越能早点想明白,到时候不用你说,她自己都会删除小沫的记忆,回归普通的主仆关系。”
“可我总觉得……”
“你现在觉得什么都没用,就算不说九年前,就说不久前小沫刚救了小雨,小雨正是对她感激的时候,你这时候横插一杠能落到什么好?”
“我不求落什么好,只要她好就行了。”
“她能好到哪儿去?好不容易揭穿了她那个禽兽老师,又被自己亲妈给撬了,她还不能告你,你说憋屈不憋屈?”
罗淑芬叹了口气,“当个妈可真难,什么都为她考虑,她却一点儿都不心疼咱们。”
陈建业道:“那你也别为她考虑,让她自己瞎胡过去。”
罗淑芬瞪了陈建业一眼,“就你会说风凉话。”
陈建业又道:“至于咱妈那边,先别跟她说那么多,她年纪大了,我怕她跟着瞎操心。”
“那也不能一直瞒着呀。”
“怎么不能?等段时间小雨想开了,就说她俩分手了不就行了?咱妈顶多骂小雨两句,她最疼的可就是小雨。”
罗淑芬想想也是这个理,这大过年的,也实在不适合吵吵嚷嚷,就这么稀里糊涂先过个安生年再说,小雨连AI都能研究出来,那脑袋瓜绝对够用,肯定不能自己掉进自己挖的坑里,早晚还是会想明白的。
彻底想明白之后,罗淑芬撩着眼皮瞟了陈建业一眼,不甘心道:“那……小郑这边就真没戏了?”
陈建业摊了摊手。
罗淑芬接连叹了好几口气,叹的气被门板拦住,没有传到楼下热闹的几人。
“七筒,凌灵呀,今晚你睡楼下,让她俩睡楼上老屋,楼下的床是新床,还宽敞,楼上才一米一五的单人床,让她俩挤去,咱睡舒坦了就行。”
那床是陈雨轩学生时代的床,搬家后奶奶没舍得扔,硬生生又给搬过来了,一个人睡正好,两个人就太挤了。
陈雨轩道:“不用那么麻烦,给陈歆沫打个地铺就行。”
实际地铺都不用打,陈歆沫站着待机还是坐着躺着待机,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奶奶啪地拍下一张麻将,瞅了陈雨轩一眼。
“二饼,我就说人没有个十全十美吧?你这糟心孩子,聪明归聪明,孝顺归孝顺,就是花心还不知道疼人,那么硬的地怎么睡人?”
陈歆沫插嘴道:“一饼,奶奶,我睡哪儿都行,地上不硬。”
老太太道:“谁说地上不硬?进了我家门就得听我的。我做主,你俩睡床,就那张一米一五的床,小雨要是敢欺负你,就按奶奶说得办。”
老爷子道:“碰!你也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管小辈儿的事?”
老太太除了陈歆沫,无差别攻击:“我孙媳妇,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老爷子有口难言道:“你你你……哎呦,算了,懒得跟你说。”
“我还懒得跟你说呢,凌灵,听奶奶的,一会儿你先占了那个大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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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老太太说完,一直低着头的凌灵突然站了起来。
“我……我去上个厕所,我喊阿姨下来凑桌。”
老太太道:“不用喊她,我们等你。”
凌灵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转身噔噔噔上了楼,还没拐过楼梯拐角,突然脚下一错,差点没从楼上滚下来!
陈雨轩一惊,没等过去,陈歆沫快她一步上了楼,伸手就去扶凌灵。
凌灵摆了摆手,躲开了陈歆沫的搀扶,喘着短促的气道:“我……我有点儿头晕,我要不先回家吧。”
说着转身扶着楼梯歪歪扭扭地下了楼。
就这一上一下的工夫,凌灵的脸上烧起了怪异的灼红,手上胳膊,包括脖子,所有露出来的部分都能看到那诡异的红,就连眼神不大好的奶奶都看出了不对。
老太太扶着桌子起身,颤颤巍巍过来,拽着她的手里里外外仔细看了看,赶紧招呼旁边的陈雨轩。
“这肯定是过敏了,这么严重,吃药恐怕不行,赶紧的先送她去医院!”
陈雨轩穿上外套拿了钥匙,低头正要换鞋,凌灵摇头道:“我……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陈雨轩顿了下,继续换鞋。
“路上打。”
陈歆沫也快步穿了外套换了鞋,不由分说,抱起凌灵就往外走,凌灵挣扎了下,盯着陈歆沫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红斑布满了她原本白皙的小脸,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可怜。
陈歆沫开车,陈雨轩搂着摇摇欲坠的凌灵坐到了后排,凌灵浑身滚烫,意识已经有些不清,却还是执着地伸出来滚红的小手,要手机。
陈雨轩递给了她。
她抖着指尖,嘀嘀嘀按了一串数字,确定了通话保护开着,这才按下拨号键。
凌灵咬着唇,紧张的睫尖轻颤,电话接通的瞬间,明显攥紧了手机。
“妈……是我……我酒精过敏了……”
有通话保护在,哪怕陈雨轩近在咫尺,依然听不到电话那边的声音。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能来接我吗?”
“我知道,下次真的不敢了。”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凌灵的眼泪滚了下来,唇角却挂着笑,也分不清是喜极而泣,还是难过的只能拿笑掩饰。
“我妈让我去喜宴楼门口等她。”
陈歆沫转头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干嘛不直接去医院?”
凌灵摇了摇头:“我这是老毛病了,家里有药,吃了就好,不用去医院。”
陈雨轩问:“什么老毛病?”
凌灵抿了抿烧得红如艳火的唇,“过敏。”
陈雨轩:“过敏原是?”
凌灵:“酒精。”
陈歆沫:“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干嘛还喝那么多酒?人类都这么不爱惜自己?”
陈歆沫转回头盯着前路,取消了半自动,改成全手动,打转方向朝喜宴楼开去。
凌灵没有说话,难受地合眼靠在陈雨轩怀里。
越是过年,饭馆越热闹,早几个月年夜饭就订满了,可这都快十二点了,年夜饭早就散了局,喜宴楼大门紧闭,门前也是空空荡荡,不止喜宴楼,整个马路都不见人影,大家都在家里守岁过年,不是迫不得已,没人会在这时候出门。
陈雨轩四下扫视了一圈,没见有人等着,凌灵挣扎着从她怀里起来,开门就要下车。
车里有暖气,门一开,冷气灌入,哪怕没有风,依然寒意彻骨。
陈雨轩赶紧拦她。
“外面冷,等你妈来了再下去。”
凌灵摇了摇头:“我怕我妈看见有别人在,生气再走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凌灵垂眸道:“我妈以为我一个人在家,不然也不会管我。”
陈雨轩蹙眉道:“她以为你在家,怎么不去家里接你,让你自己跑这么远?而且大年三十上哪儿打车去?”
“我妈让我叫滴滴……”
“那就说我这车是滴滴不就行了?”
凌灵苦笑一声:“你这车来的方向也不是家的方向。”
陈雨轩刚想说调个头,凌灵烧得沁红的眸子突然一亮,抬脚下了车,朝着不远处开来的一辆车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那车并没有靠边,直接停在了路上,凌灵冲着驾驶座说了句什么,就自己开了车门,上了副驾驶,距离太远,车里也没有开灯,隔着两层窗玻璃,陈雨轩根本看不清车里的人。
陈歆沫突然道:“主人,这不是她妈妈。”
陈雨轩蹙眉:“你怎么知道?”
“司机是男性,车里没有其他人。”
“那也可能是她那个后爸。”
“主人有她后爸的照片吗?”
陈雨轩当然没有,她打电话问了罗金,罗金之前一直关注着顾涛的案子,不过也不一定有,毕竟顾涛早就离婚了,跟这个后爸更是没半点关系。
没想到还真有。
陈雨轩没顾的听罗金的自吹自擂,挂了电话点开那照片递给陈歆沫。
“是他吗?”
陈歆沫不放心,还开车尾随着那辆车,看了照片道:“是他。”
或许是她妈不会开车,所以才让这个后爸来接的。
确定接的人没错,陈歆沫这才打转方向往回转。
陈雨轩身子前倾,趴在副驾驶椅背,歪头看了眼陈歆沫手腕沉甸甸的金镯子,又看了眼陈歆沫少女般美丽的脸。
“你回去找个借口,把镯子还给奶奶。”